出轩北门后,任非语原地徘徊许久。
守城士兵都起了疑,拦下他细细盘问,最后得出结论,这家伙不认识路,还不会看地图。
本以为乃是行走的军功,谁知道是个路痴。守城士兵为任非语指了路,催促他离开。
心里暗暗不爽,又是哪位富贵人家足不出户的二世祖,要出门见世面。难为自己兄弟们当差,给撞上了,白乐一场。
傻笑着道过谢,任非语遵循守城士兵指的那条路,驾马离去。
入山后才收起脸上憨厚笑容,拍拍脸颊,整整衣衫:“要不是长阳皇帝每月给我供着,哪个孙子总在外人面前装傻小子。”
将手中地图随意抛下,跌落进百丈谷底,他双手枕于后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赶起路来,好不快活。
“盘缠也不给,太子孟真跟他老子一个德行,抠!”任非语趁着周遭无人,讥讽命令自己北行的阳帝两人。
轻轻抚摸马儿侧脸,透着坏笑:“伙计,咱这一路辛苦你了!你可得好好赶路,不然把你卖了换酒钱!”
“哼……嗯……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稳当前行。
任非语背后行囊满满当当,估计没装什么值钱家当。不然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孤身大摇大摆走在密林中。
要知道即便此地离京城不过数里地,可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可不少。
天下又有哪里能比得上此处的油水更大呢?
当然他们亦心中有数,何人能劫,何人不能劫,有杆秤的……
阳帝寿宴那日,可谓波折四起,若非张默寻开口帮衬,太子孟怎得禁足便可,他任非语也差点成为阳帝怒火下的冤魂。
时至今日,任非语仍不愿回想当初情形。总之,勉强捡回条命。
离京前,他与太子孟单独会过面。
当初欧铭叔替太子孟传话,要求任非语面圣为太子开脱,任非语已从其中听出些大概,临行前特地又去确认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孟在西堇后宫竟也有人。
太子孟以护任非语母亲安危,换取任非语为他做事。
能怎么办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子渊成为西堇储君,意味着自己已废,母亲那边总要有人看着,才不至于出乱子。
自己那位父皇连自己都抛弃了,母亲,他真的在意吗?
到头来,母子两人却要外人来护着,滑天下之大稽!
任非语这样想着,趴在马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渤东大营,天高云淡,金风送爽!
大营外围每隔十步,便有盾矛组合,抵御敌军突袭。营内多批军士高举火把巡逻,间歇极短,不过半柱香。
秋夜起寒,营地里士兵正加添木柴于篝火中,为即将到来的夜晚照明,也作取暖。
军队驻扎,闲杂人等禁止靠近。而作为营内中枢的主帐里竟有两名女婢,一者蜷于卧榻轻舞手中娟扇,一者跪于长案细致摆放吃食。
“噗~”晚风吹起一蓬火星子,主帐门帘掀开,高挑身影浸入土壤,行走时总有铁器碰撞之声。
“参见将军!”奴婢瞧见来人,敛衽屈膝。
“朝中来信?”将军径直走到长案主座大快朵颐,嘴里嘟囔着。
送饭那位婢女没有回话,走到其身旁跪下,才右手遮掩半边脸颊,附于其耳边嘀咕。
“下去吧!”
“奴婢遵命!”
待两婢离开,一抹身影兀自从阴影中出现,身着黑蓬背对将军,压着嗓子道:“太子殿下有令!即刻前往横水郡!”
将军拿起吃完的羊骨头,奋力敲在地上,断裂处出现根根尖锐。他满意地拿起骨渣剔牙:“手令何在?调令又何在?”
“手令在此,调令随同前来的接替将领在路上!”黑蓬反手间,金黄令牌现于右掌之中,抛向将军。
接过令牌,将军确定了来人身份,询问个中细节:“殿下因何事调我离营?”
“护一个人!”
……
丝丝凉意绕过脖颈,任非语浑身哆嗦过后,艰难睁开眼,只觉脖子酸痛,一手扶着扭转几下。
“怎的这般迷糊,竟睡着了?”
座下马儿已经停下脚步,在几颗古树旁转悠,也不管背上的人,自顾自吃起草来。
见天黑透,任非语跳下马,将马栓在树杈上,于林中搜寻些干木柴,生上火,从背囊中掏出三块馕饼。
将馕饼在布巾上摆好方向,没有着急吃,似乎在等待什么。不一会儿,草丛里发出阵阵骚动之音,马儿不安地原地打转,低声嘶鸣。
雪白身影猛地扑向任非语面门,这下马儿总算是惊了,高声嘶厉,不停奔腾想要挣开束缚逃跑。
反观任非语却是屹然不动,脸上带着笑意,将雪白身影拥入怀中,轻轻抚摸。
原来是只小兽,面似狐,毛雪白泛金芒,肩背生两犄角,蜷在任非语掌心肆意扑腾。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