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在祠堂和杏儿收拾了整整一下午,实在很累,又加上自己的床被这个冬瓜给占了,心情欠佳,所以无心聊天。我并未回答他。
“哎,今天中午你干什么去了,叫我把宅里好一通收拾,真给我累坏了。”冬瓜好像也没闲着。
“早上我和杏儿收拾过了呀,没什么事的话,不需要再收拾一遍啊。下午宅里来人了吗?”听到冬瓜说中午又收拾了一遍宅里,我不禁有些疑惑。
“咦?你怎么知道宅里下午来人了?还真的是来人了。”冬瓜也有些惊奇。
“谁来着?”我随口问道。一般除非有重要的人来宅里,否则一天不用收拾两遍宅院。
“好像是尤家的一个长老。”冬瓜说。
“不可能吧?尤家人很少来许宅。”我不假思索地说。许家和尤家素来不和,自我来许宅之后,还没有见过有尤家人来许宅。
“就是尤家的人,好像还是一个什么长老,我听老爷好像叫他妥长老,大概这人办事很稳妥。”冬瓜说。
妥长老?我从未听说过有妥长老。三大家族组织结构类似,除族长外,设有左右两位长老。尤家也只设左右两位长老,尤家长老自然都是姓尤,哪肯让外姓担任。妥长老?我苦苦思索并不能想到是哪一位长老。
“他长的什么模样?尤家好像没有姓妥的长老?”我睡意也消,问冬瓜。
“什么模样?脸长嘴大!”冬瓜脱口而出:“对了,妥长老走后,老爷好像念了一首诗,还叫我读了几遍,我记住几句,给你念念。嗯,又长又圆冬瓜头,海口张合涎水流。慈眉善目笑藏针,机关算尽运筹谋。”
“哈哈哈,冬瓜头,不是你的头吗?不会是老爷作这个诗之后才给你取的冬瓜的名字吧?”我听到老爷的诗里有冬瓜头不禁大笑。
“不是我的头,是说妥长老的脸长的像冬瓜,再有是老爷先给我取的冬瓜的名字后来才作的这个诗。”冬瓜说。
“不是妥长老,是左长老。估计是你听错了。尤家脸长嘴大的长老必是左长老尤天磊无疑。”我说:“尤天磊来我们许宅干什么?尤家和许家都好久没有往来了。”
“哈哈哈,这个事你问我就问对了,正是我领尤家人抬进去的礼物。”冬瓜颇为得意地说。
“礼物?尤家还带来了礼物?那更是少见了。”我疑惑又加了一层。我问道:“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呢?”
“那时候,我正领尤家下人往后院抬礼物,听见妥长老对老爷说:‘老夫此来一为庆贺许二少爷受知县老爷嘉奖,大震许家声威,二来也为尤宝钢兄妹得罪贵族许潘东,老夫特来向许族长赔礼。’我听妥长老说完这句就领尤家下人走开了。过会儿我回来的时候,还听到老爷说:‘妥长老何必如此过谦,这件事实在是许潘东无事生非在先,无礼取闹推翻尤宝钢兄妹瓜车在后,此事过错在我族,反让尤家破费,老夫实在愧不敢当啊。’我只听到这么多,别的就不知道了。”冬瓜一直把左长老叫为妥长老,看来叫了几遍倒叫习惯了。
原来是为这两件事。庆贺二少爷受嘉奖倒无可厚非,但是带着礼物为许潘东而来,就有些让人疑惑了。九房的许潘东在全族中,也小有名气,不过是一个流氓无赖的名气。此人专一畏强欺弱,畏强时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好像见了亲爹一样;欺弱时,则蛮横无理,横行无忌,却像训儿子一般。那天我替小少爷从康元村永明寺嘉定禅师那里取药回来路过康济桥时,曾亲眼看到许潘东是如何欺负尤家兄妹的。许潘东还曾叫我小杂种,不让我过桥,要不是我是替小少爷取药,相信他定不会放我过桥。为这样一个地痞无赖,需要一个堂堂长老亲自带礼物过来赔礼吗?再说,这件事根本就是许潘东欺负人,该赔礼的正该是许潘东。这就好比一个人的老婆被别人强暴了,这个人不但不去教训施暴者,却还带着好酒好肉去给施暴者补充体力,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家从未有过如此行径。我曾从一个老杂役那里听说,以前的尤家人个个性情刚烈,绝不低头。还听那个老杂役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日,雨过天晴,路有积水。一个许家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又走来一个尤家人,这个人可能身有急事,所以走得快些,也并没注意路面的积水。两人相遇,尤家人一脚踩在了积水的边缘,溅起了飞水,把许家人的裤脚打湿了一小块。许家人看看裤脚,道:“怎么走路的?眼睛呢?脚底下踩着哪?”尤家人踩水打湿别人,理亏在先,按理说吃人几句抢白也过得去,谁知,他说:“的确踩着呢,我踩的正是你爷爷的眼珠子!”许家人被人溅水在先,话上吃亏在后,当然怒气丛生,喊道:“不肖子孙,踩你曾爷爷的眼睛为何!”尤家人又被许家人骂小了一辈,不禁也是怒气大生。两人难免唾液横飞,唇枪舌剑,直到手舞足蹈,拳打脚踢。尤家人瘦弱,又习武不精,被许家人打翻在地,头破血流。尤家人回家之后,召集同族中人,找到这个许家族人,以多欺少,痛下重手。这个许家人的家人哪里肯善罢甘休,没等这伙尤家人走远,就召集了许家族人去尤家复仇。由此,山北村两大家族展开了一场血战,各族皆有伤亡,而起因只是因为尤家人走路把积水溅到了许家人的裤脚上。此事不论真假,也可从中看出尤家人遇事绝非忍气吞声,甘于受辱之辈。尤家左长老今日之行,实在令人费解。苦思良久,我并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朦胧恍惚之中,我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