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上挂着两条小青龙的幼童,蹲坐在地,四周火星四溅、劈啪作响。
望着眼前被脱了鞋袜,站在被涂满猪油漆木上的英俊说书先生,一手拿着唱本,另一手捏着话梅,时不时朝嘴里丢进一颗,让酸甜沁满心头。
咂咂嘴,有了唾沫,说书先生抹去额头热汗,继续讲道:
“话说,天地之间本是有神灵的……”
何为神灵?天生地养,自丹田蕴养一口玄黄气,以此同天地沟通,换得“惊天伟力”。
传闻这日月星辰,皆为神灵自取眼珠嬗变而成,传闻这山川河流,乃是神灵以心为笔随手勒画,又传闻万物众生,全由神灵取黄河水、兑扶桑土捏造而成……
天与地,之间差距纠葛,神灵高居天位,俯瞰人间,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敕令以黄金造其神像,安置高台。众生皆要匍匐跪地,供香火,乞求风调雨顺,四季无灾。
可神灵却以生灵为食、降灾取乐,导致人间常百年荒漠、百年寒霜,交替往复,尸横遍野,万物不得安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在东边秦岭,一山野樵夫,偶然所得天生天养的名剑“规矩”。
规矩剑身自有一道剑谱,樵夫背剑跨山川大江,灭世道不公,耗时三千年,剑术大成。最后,在西边落日下停步,观扶桑古树,引黄河渡水,铸就人间第二把名剑“道德”。
就此踏日月而行,与天地争辉,以一介凡人之躯,立身天庭,同神灵对峙……
“那后来了?樵夫死没死!?”
四周浓烟越来越大,鼻涕娃的“小青龙”,已随热浪远去,变得干瘪,只留下一条青黄印记。
“老大,虎头虎脑的孩子和那说书先生不会是傻的吧?”
双手环胸而抱的男子,满脸横肉,身上被零散虎豹皮衣裹挟,是这附近的山头大王,靠打家劫舍为生。
“这小子,还真能吃痛,吃了老大好几闷棍子,又被脱了鞋袜扔在被涂满猪油的漆木上,肯定奇痒无比,稍不留神,就要落入身后火堆。”
山匪老大一言不发,双臂环胸,手指慢慢敲击,心底疑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官兵?应该不是,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
按住一旁拿刀嚯嚯的两位狗皮小弟,“先等等~”
说书先生听见他们议论,索性将手中三两颗话梅一股脑扔进嘴中,咀嚼,笑着同三位山匪拱手示意。
不经意的挥手,借来东风,将火势浓烟冲着四周微微散去,好说书完毕。
“樵夫死没死?无从考证,只道书上记载。”
天庭有十天干、十二地支,在天干之首“甲”的带领下与他一人鏖战。神灵对他蔑视,是他们创造了万物,可樵夫却想凭借从万物生灵中衍生而来的“规矩与道德”束缚神灵。
不可否认,樵夫的强大。二十二位神灵明白,他的能力大多来自于那两把名剑。它们不是铁器死物,是有生命的,“规矩与道德”活在万物生灵之间,成为束缚他们“野性与恶念”的枷锁。
神灵当中,“乙与巳蛇”对万物施以最恶毒的诅咒,对万物之长人类低语,“欺骗携带谎言”任其在生灵之间蔓延,让规矩变成摆设,让道德越渐淡泊……
樵夫手中剑,颤抖哀鸣,规矩与道德,已经不为万物推崇了吗?长叹一声:
“自古人微言轻,一人讲规矩、一人明道德,如同单只燕雀携泥填海,只有让这天下万物生灵,人人讲规矩,人人明道德才可!”
“山间伴清风,海里藏日月,心上有良人!”
樵夫同提天地呐喊,借来世间那一点美好,巩固“规矩与道德”,除去“欺骗”淡漠“谎言”,以剑碎天庭为代价,重创神灵……
那一日,江河逆流,那一刻,山岳崩塌……明明为七月烈阳天,可罕见落白雪,是天地在为樵夫壮举践行。
自此,独属于神灵心头的玄黄气,渐渐变得驳杂,散落于人间,藏匿山河大川之中,成为灵气。而后,精怪开智,鬼魂长存,人族也出现了能与天地沟通的角色,“练气士”。
先生说书完毕,鼻涕娃鼓掌大声喝彩,丝毫不明白眼下两人处境担忧。
“你,说书人!”山匪老大横刀一指,威胁道:
“你到底是不是官兵?”
“不是的,我只是一个归乡的游子,见三位打家劫舍挣得财物有伤人和,便想要阻止言说一番。”
“那你劝好了?”
“是劝够了,不知三位能否先灭火,此时话梅也已经吃完,实属口感舌燥。”
山匪老大冲着身边两位狗屁小弟挥手,他们便以刀剑拨弄碳火,使其留出可供两人通行的缺口。
说书先生牵着鼻涕娃的手离开火堆,对着三人拱手示意。
摸了一把脸上的碳迹灰尘,又脱下外边的青衫袍子,将里面一件拼凑而成的百衲衣给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