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高速进京方向,一路下坡。隔一段路便能看见一个刹车失灵缓冲带。
每次陈佳星一个人开车进京,就会留意那些缓冲带。他甚至想体验一下,一脚油下去冲上缓冲带的感觉。
车会不会飞向天空,会不会从此了却红尘事,永获自由。
也许在极速中消亡也是个不坏的选择。
他只是这样想,但绝不会这样做。
再往前,远远的能看见官厅水库。虽是永定河上的水库,然而永定河也不过是桑干河的下游。官厅水库里的水,也是从桑干河流入的。
陈佳星第一次知道官厅水库,是从爷爷的烟盒上。
爷爷早先是抽自制烟卷的,五六岁的他也会帮忙卷烟。不是烟叶放的太多,紧的抽不动;就是烟叶放的太少,抽两口没了。
爷爷从不责备他,只是笑着说,好好好。
后来爷爷就抽上官厅卷烟了。他拿空烟盒叠三角,和镇子上几个孩子玩儿抽三角。
一种游戏。
谁能用手里的三角将地上的三角抽翻,便可以拿走所有三角。
他总是获胜。
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光爷爷,还有爸妈,姥爷姥姥都不在了。只剩奶奶。这次进京办事,他想给奶奶买个好点的助听器。
到八达岭高速路段,穿山过隧道。一段段隧道,就像是他的人生写照,总是有一段段黑暗岁月需要穿越。
他拨通电话。
“旭东,我马上进市区了。下午咱们能去看包装样品吗?”
“不是后天吗?”
“一般提前两天都能出来,你催催。质量不行的话,我得再看别家。”
“行行,我问问。你先来吧。”
进京后,他随便找了个如家安顿下来,正是下午一点。
他一向对衣食住行没有特别要求,虽然他现在已经算的上是个有钱人了。曾经他对钱的渴求,不过是为了庇护家人。
等他有钱了,他想庇护的人都不在了。
陈佳星吃过午饭,漫步在京城街头。想起曾经有个女孩儿跟他说,想要来这个城市上大学。听说她实现了心愿,还留在这里工作。
每次来到这个城市,他都会想到她。不知她现在还好吗?他几次想把她埋葬,可她偏要夜深人静时,在他的梦里还魂。
在他的梦里她都是如此倔强。一如她在他身边时一样。
可他结婚了,他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他能做的,就是一次次将她埋进灵魂最深处。
往事不可追。
BJ真的是很热,眼看要进十月了,走一会儿一身汗黏在身上。他换件衬衫,准备进行下午的安排。
当他们按计划准备去看样品时,王旭东突然接到公司电话。
“啊?什么?可是我这儿也有事儿啊!那,行吧行吧。”
挂了电话,王旭东不好意思的看向陈佳星。
“哥们儿,公司临时有点事儿。我们一客户在4S店做活动,抽我过去帮忙。”
“远吗?我送你。”
“倒不算远,半小时路程吧。真不好意思。不过活动四点半结束,咱们去看样品来得及。”
“行,我等你会儿。”
陈佳星抬手看表,两点半。
各种品牌的4S店,都如巨大的盒子般,整齐的排列在园区里。
外观也基本都是以钢架和玻璃为主建材。内部一概挑空。一楼展车,二楼围合式的房间,可以望见一楼的情况。用来接待保养车的客户,外加办公。
设计雷同,只要把LOGO换换,就能改换门庭。
王旭东来的这间4S店,也是如此陈设。
他迅速找到同事,开始投入工作。
“嗨,艾瑞克。这个表给你,一会儿你就照表上的标注做。”女同事塞给他一张表。
他打眼一看,嚯!好精致准确的表。竟然把那么多项内容条理清晰的放在一张表里,一目了然。
“谁做的表?”
“WK的赵一念。她太难搞了,嫌我们做的不好,硬是把几张表的内容合并到这一张表里。”
“哦,是她,听说过。”
“不过,合到一起才发现,有些工作安排有冲突和疏漏。”
“哪个是赵一念?”他好奇的问。
女同事指向主讲台。
就见一个人站在那调试电脑,讲桌上的鲜花挡住了她的脸。穿一件剪裁利落,款式简单的小黑裙。腰间扎了一条很细的红色菲拉格慕腰带。金属扣头和手腕的宽带钢制腕表呼应。
“旭东,这里有卫生间吗?”陈佳星进来了。
“二楼。上楼梯左转。就那儿!”女同事热情的指指二楼围栏后的一个房间,他视力足够好,原地就看见了卫生间的标识。
“谢谢。”陈佳星便往二楼去了。
“谁呀?谁呀?”女同事激动的问:“艾瑞克,你还有这么高大帅气的朋友呢?”
“你没戏,人都结婚好几年啦!”
“唉,英年早婚!”女同事感叹完拉着艾瑞克去工作。
展厅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是冲着著名的经济学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