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如果您不介意，我为什么要反对呢？”回应她的依旧是近乎毫无变化的平静的恶意，“嗯，我原本以为，您不会选择同类作为释放欲望的对象。没想到，您似乎相当有兴致，我都因为惊喜而有些兴奋了。”

？

恶魔的冷静让她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有些困惑——那是惊喜和兴奋？他现在真的有这种情绪吗？他在开玩笑，还是在试图欺骗一位“欲望使徒”？他是那种善于欺诈和诱导的恶魔，还是具有某种伪装自己情绪的能力或神奇物品？

“您似乎有一些困惑。不用怀疑，您所感受到的都是真实，是我的本质。这里是人类的世界，置身其中者或多或少都被拴上了锁链，我自然也不例外。大多数时候，我的状态都是如此，起伏仅像部分被加粗了的平行线。所以，任何轻微的不同与波动，对我而言都是一种‘快乐’。”

一种怪异的违和感达到了顶峰，不论是是那层美丽的人皮，虚假的声音、强烈的恶意，还是那过于死寂的内在、表层的言辞、无法分辨真假的渴望……都汇集到了一起——

“那你为什么没有失控？”她冷冷地看着“她”。

“呵呵，差一点，就差一点。很遗憾，如果我继续晋升，死亡将站在我的前方。但我应当虔诚地尽到我的使命，以迎接最终祂恩赐下的毁灭。”

极具欺骗性的美丽外表，天生的疯狂与污秽的血脉，呼唤祖辈的真名，无私与牺牲的精神带来血腥与残杀，虔诚地引导杀戮与毁灭，以同类之死为乐——传统的安德雷拉德大多如此。他们中的一部分高序列者甚至在第四纪末掀起了针对“恶魔”与“异种”的无差别猎杀……

“……我尊重您的选择。那么，请允许我暂且离开，去换一身衣服。”

说完，“她”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与他回来时的无声无息相差甚远，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有一头略为卷曲的披散开来的过肩黑发，毫无神彩的模糊的灰蓝色眼睛，脸色苍白，长相斯文耐看。脸上的妆容让他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五官也显得较为柔和。瘦削但算的上结实高挑，当然，还是比她矮些。一身黑色，像是刚参加完葬礼，除了脸以外不露出任何皮肤。手臂上挂着人皮。内在依旧平静死寂，充斥着冰冷的恶意。

他也看着她：身高一米九左右，有弗萨克血统，但没有弗萨克口音而是有鲁恩口音。棕发，眼睛浅蓝色，高鼻梁，深眼窝。头部形状优美，如同驯鹿。较为强壮，惯用右手，更喜欢使用冷兵器，通常习惯劈砍。无明显伤病，恢复能力较强。目标以年轻男女为主。敏锐，危险预感能力强，灵性充沛。穿着较为中性，便于行动。

“哼，这差别可真大。你真实的长相有些无趣，收藏人皮却个个都美得不得了。”

一个没有温度的迷离微笑浮现：“呵呵，都是表皮罢了。但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称赞。遗憾的是，我们该告别了。”

“哦？我的报酬呢？”

“我借给您人皮和假身份，为您提供资金，使您能顺利地从局势紧张的群岛离开，来到这里。还给了您一个机会与因蒂斯首都的魔女们交流——说吧，您还想要什么？”

“你觉得呢？”

他的手指卷起领带的末端：“您想与我交流？我不知道您的具体想法，但您确实有这样的欲望。虽说我对人类和其他生物实际上并没有那种兴趣，不过，我很乐意品尝欲望。”

这就是伊菲亚·贝利亚不喜欢与其他“欲望使徒”相处的原因。不过，她还是保持了那种嘲讽的笑容：“呵，我可不知道你竟然真的这么急。其实，你给我你手上的那张人皮就行。不过，既然你那么期待，我的拒绝就显得不太体贴了。”

“我很感激您的谅解。”已经松垮了的领带即将被彻底解开，“请容许我问一个问题——您有杀死情人或爱人的习惯吗？”

“哦，他们死了可不是因为我的什么习惯，只是我想杀了他们而已。同样，也有几个运气好的没死。不过，‘爱人’？哈哈，我要把这个笑话讲给以后我遇到的每一个‘恶魔’——‘爱人’？哈哈哈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笑声。

“——抱歉，我有这样的习惯。事实上，我的家人们也大多如此——您介意吗？”

伊菲特·贝利亚相信莫里斯的这一句话，他确实很危险。她记得他在报纸上的那些事迹——血腥艺术家、地狱使者、身穿黑衣的悼念者。所以她选择先远离安德雷拉德，去见见那些魔女。

……

莫奇！你终于回来了！这三天玩得开心吗？

哦？你说他的喜好和风格还是老样子，差点把你掐死——好吧，“差点”太夸张了。嗯，准确来说是可以掐死“占卜家”的力度……

你当时差点不知道该表现出喜悦还是悲伤还是惊讶？哈哈，可怜的莫奇，是的，我能想象那个画面，哈哈哈哈。不过，你表现得应该不错，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对了，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吧——嗯，果然，已经恢复好了。被掐的感觉如何，痛苦吗？快乐吗？——“习惯了，感觉还不如手套？”呵呵，需要我来吗？我保证我会比他们掐得都用力——时机还没到，如果足够幸运，以后我有的是机会？好吧，好吧……

莫奇，你应该看到这则新闻了吧。

克莱芒·德·夏克雷死了，死因是服药过量。据说他的尸体在死亡半个月后才被发现，当时的场面……呵呵，我可以想象出来。

别皱眉，这几天你不会忘了看报吧。没有？那就好。

对于这位忧郁的具有索伦时期贵族血统的美男子，人们纷纷猜测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自杀。

艺术家、体弱多病的人、花花公子、落魄贵族、俊美的年轻人、欠债者、花言巧语的骗子、神秘学爱好者……我知道他众多身份中不起眼的一个，他曾经是贝尔勒太太的情夫，偶尔会出现在她的沙龙上。呵呵，当然，他曾经是许多女人的情夫，他毕竟有一张不错的皮囊。

莫奇，你知道吗？这是一位曾自杀失败之人的死亡。不，我不是说这件事不会引起官方注意。相反，官方绝对会调查他的死亡——为什么？这就是积极社交与认识多嘴之人的好处。

呵呵，夏克雷先生是位“低调”的非凡者，不知道有多少相关证据能够证明这点呢。还有那些他参加的奇奇怪怪、多种多样的神秘学爱好者聚会也该被“拜访”一下。顺便一提，他的信仰也很可疑，他对南大陆的死神信仰和丛林里的土著们颇有兴趣，嗯，据他的熟人说，他已经好久没去教堂了。哎呀，他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又没被裁判所带走简直是个奇迹。

莫奇，你看，这不是很有趣吗？与其担心官方的目光会不会落到那个正常的为了哀悼卡蒂埃博士停办了两周沙龙的贝尔勒太太身上，不如和众人讨论讨论克莱芒·德·夏克雷真正的死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