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无法理解的由众多声音汇成的吟诵声,和同样的只能根据情绪得知大概是乞求的繁杂声音在周围环绕。
身体无法移动,似乎被什么固定着。
完美无尽而不断上升的螺旋、锐利的刀片、花瓣、红色瀑布,是下方的黄金比例。上方被垂下的高低不同的细丝笼罩,“蜘蛛丝”吗?难得在濒死的疯狂中见到那个童话故事里的东西却无人攀爬——
因为那些好似组成了蛆海的手,只是向前涌来,也只是环绕周围:只剩皮与骨的、肥胖多肉的、纤细美丽却堕落的、残缺而带血的、光滑小巧的、衰老迟缓的、僵硬无生机的、冰凉断指的、焦黑扭曲的、腐烂生疮的,皮开肉绽的……它们在接近时断裂、坠落,最后都化为层层叠叠的白骨,浸透了红色的水流,不断下沉。千万的欲念,最后也都化为潭底的污泥……
想要抬头看清他们的完整模样,扭动脖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视线。
有口却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有眼却不能看见全貌,有耳却不能听见现实的声音,有鼻却不能闻到血腥味。身体是完整的,却无比僵硬,唯有心灵依然活跃……
抬起手,这才发现:头颅并不在脖子上,而是在膝上……
眼前被一片猩红刺中,醒来时被钉在一把木椅上。眼睛被摘下,一只嵌在舞台上,看着自己,一只嵌在木椅上,看着舞台。此外,没有其他的观众。
灯光打在黄白的背景上,戏剧即将开始——嘀嗒,嘀嗒,猩红的雨从天而降,淹没了整个剧场。
在血雨之中,一阵阵呼唤声、祈祷声和呓语声逐渐接近,愈发清晰……
一道道身影在雨中走入了剧场,在位置上坐下……
……
那双眼睛睁开了——
“晚上好,莫里斯。”五官较为柔和的金发女子手持明亮的温暖的金灯台,关切地看向他,她的因蒂斯语中带着一股浓重的鲁恩味,“我是范妮·泰勒。威廉·德雷克爵士是我的叔公。”
“晚上好,范妮小姐。无法向您正式地问好,真是抱歉。”黑发蓝眼的男子微笑着用标准的鲁恩语回应。他向后缓缓挪动,直到自己能半靠在床头。他的身体看上去古怪而僵硬,像缺少关节和支撑的玩偶,被子盖住的部分似乎有些畸形和空缺,显得极为怪异又具有一种异样的吸引力。
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鲁恩语:“你的鲁恩语说得很标准。”她温和地笑着,语调像是在夸奖一个孩子。
男子眨了眨眼:“我的母亲有二分之一的鲁恩血统,她是在鲁恩长大的。我的外婆,也是我的表姨婆,年轻时从因蒂斯嫁到了鲁恩。”
“是玛丽安娜堂姐和克洛艾伯母,对吗?”
“是的。”男子的目光转向金发女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哦,夫人,我很抱歉自己犯了一个这样的错误。”
女子用手捂住了嘴,轻笑着:“没事。其实,我不久前才刚成为‘夫人’。呵呵,不过,有许多事我还没准备好……”她放下手,抚摸着胸前的金色发尾,“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常常会去玛丽安娜堂姐家里……唉,那时,克洛艾伯母还教过我一点因蒂斯语。可惜,我没什么语言天赋,掌握得一般……”
“作为一位至少会说四种语言的女士,您实在是太谦虚了。我想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尊敬的民俗学家、冒险家威廉·德雷克爵士一样,精通现代的北大陆语言和南大陆的都坦语、高原语,对古老的巨人语、巨龙语、精灵语颇有研究,他甚至涉猎了一些居住在群岛、丛林深处和沙漠的土著的语言。当然,他也很擅长恶魔语。”男子一边说着,视线看向靠在墙边抽着卷烟的红发晚礼服男人。
女子再次笑着捂住了嘴:“哦,威廉叔公,听听他是怎么夸您的,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真是太可爱了。”红发男人叼着烟漠不经心地鼓起了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二十九岁男人,至少外皮上看好像是这样。”
“所以,您的判断是?”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总不能一直举着这只烛台呀。”
“我的判断?——挺好的,没问题,就这样。”男人挑了挑眉,“你的危险预感和灵性直觉应该都还存在吧,还是说你其实也像索菲亚那样吃了自身途径和相近途径之外的家伙?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吃了一个吸血鬼?”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正常。”她将烛台握得更紧了,火焰温暖而明亮。
那个自从爬出被单除了面部身体一动不动的宛如某种玩偶的生物看着爵士:“两位如此关心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两位。”
红发男人笑了:“是啊,为了救你,我们损失了至少两件非常重要的神奇物品,包括其中的一部分非凡特性——有一块本来还是要给索菲亚的。嗯,你很幸运,这里恰好有适合你的非凡特性。以后多给她送点‘食材’吧,不然她会记恨你的。当然,你要是想亲自感受一下她的风格,我也不会拦着你。”
“我满怀荣幸与感激之情向您与索菲亚女士致谢。”
“看来你的语言能力倒没出什么问题。”红发男子打了个哈欠,“我简直不敢想象……”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十分有规律的敲门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