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疯子与疯子(1 / 2)诡秘:白色镜盒首页

莫里斯拿着两个瓶子走了过来。尽管身穿的是一件浴袍,他依然戴着那双手套。毕竟,那双手套就像他的一部分——爱德华亲眼见过他带着那双手套洗手,他甚至会在手套上戴手套!

不过,爱德华第一次看见了这张脸没有任何化妆品掩饰的模样——脸上没有像肺结核病人一样的用粉饼刻意扑上去的红晕,而是纯粹的苍白。脸庞瘦削,五官依旧耐看,只是多了几分尖利。没有画过的眉毛细挑而疏浅。朦胧平静的灰蓝色眼睛下,有一抹浅黑色。偏白的嘴唇似乎是微上扬的,嘴角却微微下压,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可以说这是一张不错的脸,如果莫里斯再健康一点,再有生机一点,再看上去——

——不太对。

“莫里斯,你比我大多少?”

“……没有精确到时大概是4个365天加1个366天,再加上一个225天。接近五年七个月半。也就是说,四十三天后是我的三十岁生日。”

啊,数学!——二十三加五……怎么是三十或者二十九?好吧,那就三十吧。

他抬头再看了看莫里斯的脸。

果然,如果是三十岁左右,莫里斯看上去有些年轻了。可是,他要怎么说?——“你看起来怎么和我差不多大?”“魔药会让人变年轻吗?”“有看起来很老的恶魔吗?”……

“哦,莫里斯,你看起来可真年轻。”

瞧他这张嘴。

对方只是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了他的十分糟糕的表达能力下的想法:“意外。为了以防万一,过去我通常会隔两到四年记一次自己的外貌。可有几次我在粘液化或恶魔化后,记不太清那个时候作为人类的外表了,只有过去的记录,所以……”

哦,原来如此——是吗?……

“放心。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状况,是因为我当时的状态很糟——如果你在被剖开然后截成两半的情况下淋了几毫升太阳圣水,而且同时还遭受着——”

“莫里斯……”这已经是NC-17级*的东西了!

“——那种情况下你的生还率恐怕不高,所以很难出现失控的局面。”

“我是一个鲁恩人!不像你们因蒂斯人……”他终究还是发出了这声结合了鲁恩的普遍因蒂斯印象,然后汇总因蒂斯猎奇新闻和花边小报之大全的呐喊。

然后他就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和那个那个向埃及国王面前控诉自己被埃及女人倒了一头尿的希腊人很像——“我是一个希腊人,一个外地人……”*

“……虽然风暴教会与永恒烈阳教会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我想,这不能说明鲁恩人不能使用太阳圣水与一位恶魔进行比较深入的交流。罗塞尔大帝用一个非常精妙的词语概括了这种观念或是想法——‘刻板印象’。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同事帕蒂小姐上个月发表的论文,她从一种非常有趣的角度提出了……”

曾经差点在威廉·德雷克爵士的废话之海里溺死的爱德华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让对可乐、中国网络小说、tiktok上的搞笑视频和电子游戏的思念填满大部分脑子就行,只留下一部分盯着特定的那几个词语。

或者,也可以有勇气一点,直接打断对方的发言——

“别转移话题,莫里斯——我是说,抱歉,我那只到达教会学校的学历可不懂这些。”

多么糟糕啊,如果他面前站着的是爵士,从他张嘴的瞬间起,他的脑袋恐怕都没有机会完整地在地上滚两圈。但莫里斯除了是个神经病杀手外,也是一个比较尊重他个人意愿的、给了他不小帮助的朋友。

“抱歉,我没有上过教会学校。在我十七岁之前,我去学校的唯一目的就是给我那位当时在和家人闹别扭的兄长送生活费和大学学费。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教会学校的教育方式与学习内容……”

好吧,他忘了还有这个,变态连环杀手往往都有不幸的童年。不过,这还是在转移话题。既然你眼前的人声称变态杀人狂是魔药制造的,那么和不幸的童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多时候,这个世界就像屎一样,看不见的杀人狂和看的见的杀人狂都出现在报纸上,人们却觉得,前者很正常。毕竟他们可以生活在一个人造的童话故事里——往炮弹里塞入巧克力,天上下的是巧克力雨而他们大多并不是犬科动物。也许恰恰是杀人狂制造了变态杀人狂,因为他们可以成为遮盖他们的幕布。

“不是这个。莫里斯,我知道你从某所著名大学毕业了还有不止一个学位,而且你现在大学当副教授。”

“不是副教授,只是是助教。”莫里斯微笑着“纠正”了爱德华。

“好吧,抱歉,我弄错了,你是助教。莫里斯,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为何你如此漠视你自己?你的躯体、你的人格、你的灵魂……

黑发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嗯。我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我很乐意坐下来,与你慢慢地谈谈。只是……”

不透光的深棕色瓶中,液体晃动。

“……时间有限,这是两瓶魔药。”

……

“两瓶?”爱德华打量着被莫里斯放在桌上的两瓶魔药。好吧,它们看起来差不多,就只是颜色深浅有些不同,“我要喝两瓶?”

“当然不是,那样你会发疯的。”莫里斯的笑容就像平时一样平静。

“那么……”

爱德华有过一次喝魔药的经历,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披着慈祥老人外皮的威廉爵士劝说他“补全”自己,给了他那样一瓶。然后,就在他盯着瓶中呼吸的短短几秒,毒蛇一般的深绿色眼睛猛地靠近——那位总是被贴身男仆搀扶着的、时不时咳嗽几声、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自称自己日子不多了的老人的脸瞬间放大,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有什么刀片一般的东西划入了他的喉咙,啃咬着他的口腔、食道、肠胃……他看见老人的外皮一层层褪下,调色盘被打翻,鲜血盖在头顶,五官旋转,只剩下明亮的绿色,一片混乱——他倒在地上抽搐,地毯沾上了他的口水,湿软的皮毛刮蹭着他的脸,他的头痛得要死。

于是,他也笑着对莫里斯说:“上次喝魔药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差不多已经发疯了,我一定要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