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这一次,我没有给你带报纸和书籍……”莫里斯轻轻摇头,“你有选择的机会。但如果你不喝,不成长,我就不能让你与我同行。你要么留在金夜莺庄园,直到官方非凡者来处理你,要么让我杀了你。”
哦,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也就是说,喝下一瓶魔药,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差不多。当然,如果庄园主人要离开,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是收拾一下庄园比较好。”
好了,没有问题了。爱德华想。就算发疯,也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好。
“我想要那瓶叫‘疯子’的魔药——这里其中有一瓶是它,对吧?”
“是的。”莫里斯拿起左侧的瓶子。
爱德华伸手想要接过,却发现着瓶子像是被和莫里斯的手之间多了一层胶水。
“以防万一,我来帮你。”
莫里斯按着他的肩,用手指拉开他的口腔,把魔药倒了进去。
他甚至没有机会看一眼魔药的颜色。
很好,好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往地毯上倒。
可是他没有倒下——背景变得模糊,红色的窗帘更加鲜亮,他的脑子像是变成了跳跳糖乐园。眼前的莫里斯变成了纯粹的黑与白的色块,白色块上有黑点蔓延像老电视一样闪烁,它们散开。一幅幅油画里的人物动起来,它们离开油画,来到他的面前:羊头的牧羊女起身用手杖驱赶着人头羊;八字胡男士的上半张脸正在用八字胡行走;嬉笑的孩童的脸飞上了月亮和太阳从地平线上升且;河水在天上,轮船像海豚一样跳跃行驶;一群鸟儿扔掉自己的爪子装上了强壮的手与脚……看!在镜子里,有他在那个世界的母亲和父亲,还有他的姐姐和弟弟,他们坐在巴士上向他招手呢!
阳光可真亮啊他手里的冰淇淋都要融化了太阳会在巴士里吗膨胀之后迎来爆发然后他就陷入黑暗……
好痛!
混乱之中,模糊灰蓝色看着他,似乎和他之间还有一层雾墙——有什么紧紧地挤压着他的头,就像陷入沼泽地里的女孩一样变成了地狱里的雕像,转动双眼,那是两只白色的鸽子,一左一右贴在他的脸上,它们想要压穿他的脸,飞入他的脑子里筑巢!
好痛!
模糊的灰蓝色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混杂在黑色在扩散——
灰蓝色半圆上的幕布像嘴唇一样蠕动,它们说———
“爱德华。”
他就像坐上了两百米高的滑梯,嗖的一下撞进自己的身体里。油画中的人物逐渐缩小,融入画框之中的扭曲画上。镜子破碎,真正的镜子里只有周围的画面。莫里斯身上的黑点褪去,黑白的色块也越来越清晰。
哦,他成功了。“疯子”,真不错,他感觉像是穿上了一件合身的旧衣服。至少比爵士给他的那瓶魔药好多了。
他忽然发现,一双骨节分明、过于光滑的白色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脑袋。
“莫里斯。你为什么把手套脱了……”在一种恍惚感之中,他的嘴张开了。
“不,我一直戴着手套。其实,它可以让自己看起像是透明的一样。”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会在夏天在手套上戴手套了……”
“嗯。”
“我想在地毯上打滚。”
“那就打滚吧,小心别撞上家具和墙。记得冥想,我教过你的。”
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在地毯上,一边打滚,一边在脑袋中勾画出一面镜子,它是一个完美的圆,漂浮在虚空之中,映照出一切,也什么都照不出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他的跳跳糖乐园也随之歇业了。
他依然记得那个下午,苍白的黑发男人向他细致地讲述那些东西,对方的讲述清晰易通,语言幽默轻松,他却没有听进去多少。而是在抽痛的大脑里为对方画了一张肖像画。直到温和沉稳的声音让他闭上眼睛——他才恍惚想起中学时光最后一天早晨,严肃的黑发男人正站在讲台上,那人的讲述清晰易懂,语言幽默风趣,他却没听进去多少,而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垫在那本他还没看完的书*上为那人画了一副肖像画。
直到举着枪的警察破门而入,他们才知道眼前的男人并非代课老师,而是一位逃出了精神病院的杀人犯。男人很平静,就像那些像是费罗伦蒂诺·阿里萨*在狂欢节上遇到的疯女孩,为了参加狂欢节用园艺剪捅死了阻拦她的人们。
有一瞬间,他多么希望男人能掏出手枪,向他们射击,而子弹恰好打中了米歇尔、彼得和贝格尔的脑袋或是心脏,赐予他的中学时光美好的平静。可男人只是在铃声响后举起了双手……
他躺在地毯上,睁开了眼。那双深绿色眼睛望着莫里斯黑与白的脸和那双模糊不清的灰蓝色眼睛。
*美国电影分级中的一个等级。
*当时的埃及是希腊化时代的托勒密埃及
*那本书是博尔赫斯的《阿莱夫》,爱德华随手买下的二手书
*《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