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往非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太久,他迈步走出。
劫往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下这九十九级白玉阶的。
只记得,当他靠在皇城外矗立着的金门时。一个人影已不知在皇城门前等待了他多久,徐焦。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迎了上去。
“等了多久?”劫往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早就是汗涔涔了。
“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徐焦看出劫往非的情况不对,连忙道,“还没到退堂时间大人,您……”
“没事,告诉他们,宫不会有事的。一切指向她们的箭,都由我承担。”
劫往非理了理心绪,却是答非所问。
“嗯,在宫青小姐这事上,大家都是愿意向您这边的。”徐焦道,“哪怕是白巡察,私下不说,今早却也向我旁敲侧击起大人的情况。”
“这件事,神君做得太过高调,高调,总会让人有把柄可寻的。”徐焦补充道。
劫往非意味深长地递给他一个眼神。
“你看起来比你的事要闲。”
“是,属下马上就回四察。”徐焦回头,便要离开。
“走吧,我与你一道。”劫往非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拐进一条偏僻小巷。
一路上,劫往非没说过一句话。徐焦几次想要开口聊些什么,但见到劫往非那幽邃的眼睛,却又屡屡闭口不言了。
小巷是暗且窄的,所幸走的人不多,留出两人空当刚好。
一朵鲜艳的花,从墙内探出。鲜血般怒放的花儿摇曳,殷红的花瓣随风而微微颤动。劫往非顺手将它摘了下来。
“宫青的事,你们费心了。”他似在自言自语,旋转着手中的花朵。话中,却总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徐焦轻声应和,把头转到一边。
“徐焦,你对那地方熟悉吗?”劫往非忽然看向徐焦。
“还……还好吧,只要那里没有变。”徐焦的回答含糊不清,“怎么了,如果是要进无底狱的话,我可以做出地图。
“我……”劫往非有些犹豫。
时间,将他的尾音拉长。
“不必了,我自有想法。”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很关心她的样子。”劫往非话锋一转,“不要因为她的事影响到你,她的事,我自会处理。”
徐焦被这一席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接过他的话。
“徐焦不敢多想。”
“没什么。”劫往非一笑,“这么多年了,又何必这般执着于繁文缛节?你我二人,早已同兄弟一般了。”
“大人言笑了,这本应是本分。”
“这么多年了,论贡献,你劳苦功高;论做事,你滴水不漏。坦诚说,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大人言过其实,其实属下犯过的错也并不少。”徐焦的心,不由地漏了半拍。
“小错怎样,大错又何妨?不都是遵从自己的使命,蒙着眼,向前摸索罢了。”劫往非不知在笑徐焦,还是在笑也自己,“有的错,犯过便知无法再回头了;而有的错,或许尚留一线转机。”
“那……大人,你也曾犯过错吧。”
“是啊,我的罪孽深重,凭心来说,早已无法偿清。现在的一切,也许就是我的报应吧。”劫往非自嘲笑笑,“但我始终相信,我做过的一切,不会后悔,你也会一样。”
“不会后悔吗……”
“不要让我失望。”他将徐焦的手攥成拳,意味深长道,“抽空,把这些事讲给岚颂听吧,“我今天……有些乱……四察的事,交给你了。”
劫往非转身,静静走向一个岔路。
苍老的雄狮?不,更像是条落魄的野犬。
徐焦望着劫往非留给他的,孤独的背影,竟生出了几分怜悯。
劫往非藏得很好,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他最明白,宫青的事,对劫往非的打击不仅仅局限于表面。
这一切,都要扯到那个女人,那个,连名字都被世人遗忘,只活在劫往非记忆里的女人。该死,不该想到她的!
直到劫往非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怔怔回神。
“那我呢?我在这闹剧中,又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徐焦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