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往日清澈的河水变成了泥水,昏嘟嘟的。不时还有一些树,连根被带着冲向下游。田里的地近一半都被洪水淹了。
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不少妇女在岸边急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长相粗犷的汉子们则抱着双臂在唉声叹气。
一股愁云席卷了村子。村长还有村中的长辈,举着烟杆,望着滚动的水面沉默的抽着,眉毛拧成了一坨。
良久,有人叹道:“这八十年不遇的大水,咋就让我们碰上了?“
庄稼地,就是农户的命根子。今年,甚至是近几年,日子都要难过了。
要说村子此时最淡定,甚至说还有些兴奋的,还得是那群半大小子。
十几岁,正是好动爱玩的年纪,看着眼前这波涛汹涌的河面,联想到等洪水消了去浑水摸鱼的场景,就激动不已。
至于大人们操心的事情,暂时和他们关系不大。要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回家容易挨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躲不掉。
一日后,大水如愿消了。
一大清早,大人小孩就相互吆喝着,赤脚光膀子拿着布袋子就下了河。也不都是抓鱼的,也有捡柴禾的。干枯的枝衩是理想的柴火。
今天本该是楚渡上学堂的日子,但被楚渡装病告假了,为的就是去河里大干一场!
上午和伙伴们抓了半天的鱼,中午吃过午饭也不嫌累,拿着半块馍就兴冲冲的跑了。
抓鱼,一直是楚渡最大的爱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楚渡顺着河道向上,可谓专心致志,低着脑袋四处扫视水坑,一有动静就冲过去。
水浅就直接开摸,水深点就把水往岸上赶、然后开摸。不一会,就收获颇丰。
闷着头走了不知道多久,等到脖子酸了,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土地庙前了。
这是一座小庙,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它建在河对岸的悬崖上,隐于林木间,白墙黑瓦,旁边的树上挂着些许已经褪色的红布条。其下半尺的崖壁还是潮湿的。
虽然只相隔一河,但楚渡从没进去拜过土地爷、不过倒是经常看到别人过河去祭拜,除了上香磕头,还要放上一挂鞭炮的。
楚渡只是站立了片刻,便打算继续顺着河道去上游了。这个地方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个神圣的地方,但对于楚渡来说却不是。
楚渡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楚渡却看到一颗很长的杨树,横亘在河道上,沟通了整个河两岸。楚渡心头一喜,对面溪流多,鱼虾螃蟹也就更多。
没有丝毫犹豫的,楚渡就跑向了倒下的杨树。
楚渡抱着杨树左右晃,发现撼之不动,便放下心来,抱着树干就爬了过去。
河对岸的地势还是很陡峭的,楚渡小心翼翼的顺着山势往下游的方向走,等临近那座小庙地势才开始放缓。
离小庙不远有条小溪,溪流自山间罅隙流出,带着泥黄色,蜿蜒曲折的流着。楚渡咧着门牙笑嘻嘻的朝那里奔去。
还未走进,远远就看到几条白条正逆着水流往上赶,激起几朵水花。楚渡猫着腰,不动声色的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瞄准了迅速出手。
“嘭!”
石头稳准狠的砸在鱼群中,水花四溅。
楚渡两个箭步就冲至跟前,在浑浊的水里胡乱一捞,待左手出来时,就见两条一扎长的白条被五指稳稳攥住,迅速被塞进腰间的竹篓里。
楚渡抬眼一扫,就看见几道白影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翻滚而去,只有几步之遥。
楚渡顾不得脱鞋子掀裤子,就下了水,跟着冲下去。
再快走几步,终是赶上一条,一把捞住。
“呼!”
深深吐出一口长气,楚渡嘴角掀起一抹他都没察觉的微笑。
再抬头,发觉已经快临近溪流与丹河的交汇处。
掀起下半截已经湿透的裤子,楚渡抬腿准备上岸,就在腿伸出一半的时候,楚渡忽然注意到耳中不寻常的声响。
这是水冲岩壁,好似瀑布冲刷的声响,就在溪河交汇处。
“难道是下雨把地下透了?”楚渡这样想着,绕远靠近过去,却看见交汇处果然有一个直径两尺的黑洞。
由于害怕周围不稳塌陷进去,楚渡半跪在原地,探出上半身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
他发现并不是想象中全是泥土的洞壁,洞的周壁满是深绿色的苔藓,部分没有苔藓的部分裸露出来,显现出黝黑的石壁。
“难道是地下暗河?”楚渡心里这样猜测。
湍急的水柱相对于洞口,占据的地方并不多。
楚渡伸手按了按地面,发觉这里的地质并不脆弱,好似得到了心理安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缓缓向前爬了几步,终于将脑袋彻底探了进去,这一看,惊了他!
洞里别有洞天,并不是地下暗河,而且面积还不小的样子!
里面并不是四处都是水,溪流的分支在里面再次分叉,围着洞底缓缓流淌。而洞底——竟然有人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