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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所依傍的家(01)

挂钟指向零点,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屋里漆黑一片,光默默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一股阴冷感笼罩着他。

去?还是不去?

报警吗?不,区区两个蓝带,而且离得不远,警方怎么可能舍得警力去接?光自嘲笑笑。

必须要去,问题是怎么去?

光从工作包最内侧摸出一把刮面的剃刀,刀刃雪亮。为了保证最舒适的剃发效果,光几乎每天都会把剃刀仔细打磨。

手指轻贴刀刃,一股冷意沿指骨而上。光轻呼一口气,又挑了两把长剪刀,和剃刀一并放进跨包内侧。

做完这些,他环视空荡荡的一室一厅。他们三人只租的起一室一厅——雅美睡房间,自己睡沙发,桐生在客厅地板打地铺。此时房间的门打开着,粉色铺褥静静卧在无主的床上。桐生的被子靠在客厅角落,积了灰。

阳台上一株被黑色塑料袋蒙上的植物默默耸拉,那是雅美自己偷偷留种的番茄——政府不允许私人种植非观赏类植物——所以番茄一直藏在阳台角落,蒙着黑色塑料袋。

客厅茶几下还放着一大沓没来得及发的寻人启事。

很快,他们就会回来,还是,自己也会消失?

青宇光揣起挎包,步入夜色。室外,一轮月亮隐入乌云,长着毛刺的边缘微微发红。

3个小时后,青宇光来到新宿郊区路马町西北面公路边一处废弃的加油站。

在日本,远离闹市的乡野露出文明退却后的原始面貌。住宅区人烟稀少,房屋几乎破损荒废,杂草侵占马路,黢黑夜色中,偶尔几户人家的窗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如同鬼魅。

“加油站,1498号。他们说找到了个能充电的地方,难道是这里?”

加油站废弃已久,周围路边的荒草有半个人高,草里横陈着几具只剩框架的废弃轿车。加油站设备几乎都被拆除,拆不走的废铜烂铁和周围居民留下的废物堆在一起,落成一座长满灰锈的小山。

这一切在加油站仅剩的那盏暗黄色小灯下,说不出的荒凉怪异。唯一证明还会有人来这里的,就只有加油站外侧一个售卖烟、啤酒、还有性用品的自动贩卖机,贩卖机边有几根垂在地上的充电接头。

这或许就是雅美他们说的,可以充电的地方。

他们充完电后肯定就给自己打了电话,那么他们昨晚打电话的路马町1499号一定就在加油站附近。

光用手电筒向加油站转了一下,可随即,看清了东西的一刹那,他浑身汗毛缓缓站起来。

手电筒照明范围最远处,微弱光芒与黑夜相融处,公路边齐膝的草坪中有一个人影!

那不是普通的人影,更像是把一个普通人拉成两倍长,手腿拉成了钓鱼竿粗细,就这样居然还能站着!

那人影浑身漆黑,犹如烧焦的木炭,看不出一点颜色,也看不清他的脸或表情。

光啪地把手电关了,立马蹲下来藏到最近的草丛,身子缓缓颤抖。

那人影得有两米高!绝不可能是雅美或桐生!

这是什么东西!?光轻轻迈步挪入草丛,一边找掩体一手翻出剃刀,心脏扑通直跳。

手电关闭的瞬间,那个影子彻底融入旷野的黑暗,加油站的旧灯忽明忽灭,四野空无一人,一缕微风吹过荒草。

前方草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窸窣”声!

光小半个身子藏在荒草中一辆汽车残骸后,接着加油站那一缕光仔细打量前方,只见前方黑暗里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突兀地抽搐闪动,轮廓越来越清晰!

是那个人影在靠近!

青宇光死死扣住身下的草,大脑飞速运转,现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把剃刀,如果死在这里,尸体估计融化在地里都不会被发现。

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失踪者”——日本最不缺的一类人。

不,不,他来这里是找人的!不是为了送死!

光扣着轿车寻找可以躲避的空隙,可慌乱中,他忽然摸到小轿车外科上一处凹凸不平的刻痕——只见汽车残骸车尾,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此时窸窣声已经在前方几米外,光几乎把眼睛贴在那刻痕上,只见那竟是是一个指向左前方的箭头!

左前方确实有一段灌木丛,但灌木丛有多大?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是迷宫?光全然不知道。

但是他没得选,他几乎听见那人影走路的声音了!青宇光随即一踢废旧轿车挂在搬空的旧车轮,歪着的轮子再也挂不住,咕噜噜向外侧滚去。

就在轮子滚出的一刹那,青宇光头也不回地窜进那片灌木丛!

青宇光飞速扑进郁闭的树丛中,不顾缭乱的枝叶刮破自己的皮肤,又疼又痒,一边期待着那东西别追过来!千万别追过来!窸窣声顺着轮胎滚动的声音而去,一时竟走远了。

光半蹲在树从中,轻轻喘了一会,还是不敢贸然出去。他顺着树丛中透来的一束微弱月光,向前摸索,直到看见另一幅景象。

灌木丛另一侧,月光下,一片荒草中孤零零立着一座蓝色屋顶的一户建,歪斜的红色门牌标着:“路马町1499号”。

路马町1499号。蓝色屋顶的房子。

这房子蓝色的屋顶破了个洞,破洞周围长满爬藤植物。花园的金属铁门歪躺在泥地上,花园里杂草丛生,积满污水。入户的门则大大敞开,里面漆黑一片。

然而在月光之下,这房子破烂的外墙,缠绕的植物,沐浴在白光之下还是弥漫着无限轻柔的宁静,如同一段凝固的回忆。

光轻轻咽了口唾沫,默默踏过躺在地上的旧铁门,来到蓝房子黑黢黢的入户门前。

光发现自己居然并不那么害怕从,沉一口气,他打开手电筒。

“啪嗒”一声,手电光之下,室内的一切突然显示出轮廓。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板子”好像突然从漆黑中撞到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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