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子不解牧钊的论断,也不解牧钊黯然的神情。
他看了看牧钊,仍回到问题上:“既然他与刺客毫不相关,刺客的出现并不会破坏他的行动。他为什么收手?”
韩牧钊解读道:“他不想被认定,是与刺客一党。因此,红绢脱手的刹那,刺客惊现,他果断地割开绢布,保留了剩下的部分,也保住了他真正的目的。”
海公子了然,点了点头,这种理由说得通,但是——“此人有些迂腐。”
“不是迂腐,只是还对正义心存希望。他只想通过昭然揭示的方法还他公道;并不想借助暴戾之行,更不想留下违逆之名。”
海公子了解了牧钊的黯然:“只有你这种信奉正义的人,才能即时读懂他如此深遂的取舍。”
韩牧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眼光生硬地转向书案:“你截获了他的线索,算是帮了他。此人定与刘家有怨。”
“那么,”海公子提起兴致,“找到了他,岂不可以得知刘家的一桩恶行?!”
韩牧钊对这份投诉无门的冤情并不心存奢望,但仍赞同,点点头道:“至少可以保下一条性命,让他不会再冒险行动。不过,那名刺客不会这般幸运。”
海公子也知道,那刺客落在刘悯手中,必然惨绝。他问向韩牧钊:“依你所见,那名刺客是独自行动,还是受人指使?”
“那位刺客身手敏捷、视死如归,困于绝境仍不放弃杀向中堂的刘悯,如此武功和意志,只能是严苛训练所成,很可能属于杀手组织。而他的雇主,如果不是直接与刘悯有深仇大恨,便是存有隐晦的政局深意。”
“如果是直接针对刘悯的仇怨,于我们并无恶意。但是,如果想要搅动政局,何人会如此大胆出此下策?他又想搅动的是什么局呢?”
韩牧钊言道:“无论指使者有何目的,至少会造成一个明确的刺激——打破了刘府无懈可击的自信。而另一个更明确的影响,不知始作俑者是否知晓。”
海公子明了:“刘悯心虚受惊,定会怀疑回朝不久的你、怀疑陛下。他认为我们已经开始出击,自己再也不能安得富贵,他必然反击。”
韩牧钊进一步深入地剖析道:“如果行刺者并非有意,那么,他的目的便与我没有关联。但是,如果我与刘悯的拨刀相向正是他的谋划,那么,他一定详知我与刘悯的仇恨,想让我们两败俱伤。”
“刘悯行事诡秘,知道他对曹大人暗下毒手的,只有局内几人。罗崇晋、张耆——施文已经自尽——只有这两个人。而罗崇晋身在内廷,宫外之事无不依仗刘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行此挑拨之事。难道是张耆?他被刘悯设计卷入其中,一直怀恨在心,想让你们鹬蚌相争?”
“不会。张耆意在荣华富贵,一直避免与人结怨。他对刘悯的怨愤、对我的忌惮,都不足以让他使用这种兵戎相见的激烈作法。如果,他要挑起事端,最简单的,便是在枢密院利用公务,引导我查探那几个护送的禁军。”
“如此一来,很难猜测这行刺者的真正意图。”
“线索不足,不能轻易确定。”
海公子有些犯难:“杀手组织,隐秘得无从查找。而控诉者,不会是刘府之人,否则他一定事前布局,不会冒险当场行事。茫茫人海,难以追查。”他看向韩牧钊,“我们如何查起?”
韩牧钊心中有些方向,但他并不想让海公子行动。
他看着海公子,刚想回应,书柜一侧暗道口的地砖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