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我要吃糖葫芦。”黑衣少年看着路边摊位上插在稻草靶子上一串串的红果子停了脚步。
白衣银发的人抬起他金灰色的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对着摊贩说:“老板,拿两串糖葫芦。”然后侧头看着少年,“贺兰涯,你能不能别跟个小孩子一样要吃要喝的?”
被连名带姓叫了的那种少年也不答话,只是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的一糖葫芦。
小贩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是仙人,白衣那位虽然长得美脾气好像不太好,有些害怕有些敬畏,抖着手递给他们两串,又颤巍巍的说:“仙人…拿去便是。”
贺兰涯一并接过,分了一串递给凤栖:“吃些甜的心情好,你一个我一个,记得给钱。”
凤栖接过来看了看,转头去看小贩,手指忽然探出,停在摊贩面前一寸处,快速在空中画了什么,小贩感觉眼前好似有一阵细密的金光闪过。
凤栖收了手,看着小贩淡淡地说:“有缘送你一个安神咒,这是糖葫芦的钱。”说着拿出俩个铜板递了过去。
小贩愣愣的点了点头,手掌朝上接过了铜板,看着眼前白衣人的脸发了呆,感叹这人怎么白的像个馒头,眼里亮晶晶好像有彩霞。
贺兰涯看着小贩看呆了的一张脸有点不舒服,一步走到俩人中间,挡了凤栖在身后。
小贩一下回了神结巴着说:“仙…仙人是周员外…员外请来捉…捉妖的吗?”
贺兰涯本欲拉着凤栖就走,一听捉妖来了精神,突然一脸正气声音沉稳:“是,正想问问周员外家住何处?”
小贩愣愣看着他,觉得不太对又转不过来,磕磕巴巴地说:“顺着…这条路往前,第二个路口…再…再往东走就能看到周府了。”
贺兰涯道了声谢谢拉着凤栖就走,小贩伸长脖子看着他俩渐渐走远,突然想到周员外请人捉妖都不告诉府门何处吗?
贺兰涯扯着凤栖的袖子往前走,凤栖被他拉着走脸上有点不乐意:“捉妖?我不干。”
贺兰涯兴奋的笑道:“小仙君,捉妖有钱赚,多好啊,这镇子看着不穷员外府上肯定更好,咱们当个上宾吃喝玩乐几天,岂不美哉?”
凤栖吃了一颗糖果子,含糊不清的说:“猪药,美词抖三我搭。”
贺兰涯听着他的声音,心头一颤觉得实在太可爱了,拉着凤栖闪身进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在阴影中低头看他。
凤栖被他一拉走了神,果子还没咽,右侧脸颊鼓出一个小山似的包,睁大了眼睛看他:“干身么?”
贺兰涯伸出食指戳他突出的脸颊,眼神温柔:“亲你。”然后没等凤栖反应,低头亲了他嘴角,“真甜。”
凤栖没想到他这么孟浪,反应过来推开了他,走回光里,咽了红果:“这次你出力,我在旁边看着。”
贺兰涯没答话走到他身边,侧着头看他说:“安神咒随便送,神君真是大方。”
凤栖又吃了一个果子,细细吃完说:“你挑了他买糖葫芦不就是让我看看这人吗?”
贺兰涯拿着糖葫芦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说:“也不全是,我看你好似比较喜欢甜食,恰巧他心神不宁,我咒术不好,只能靠你,凤栖,没了你,我在这世间可如何立足。”表情委屈的去看凤栖,手探进他白色长袖去拉他手,黏黏腻腻。
凤栖躲过他的手,没看他:“甜言蜜语没有正经。”
贺兰涯没拉到手,就去勾他发尾,挑了一缕绕在食指,语气中似有埋怨:“我之真心天地可鉴,神君可真是心冷。”
凤栖吃完最后一颗糖果子刚要说话,旁边高阶上的大门打开,吵吵闹闹的推了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出来。
那老头站在门口嚷嚷:“谁说我是假的?!周员外!除了我这修仙之人谁能帮你?!你可莫要被奸人蛊惑,着了妖人的道!”
门内一位美貌妇人,身穿水蓝色绸衣外衫,内里配了草青色长裙,整个人显得清新宁静,此时一张淡泊的脸满是怒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把这老骗子给我轰出去!什么仙人神君以后全都不许再进周府。”
两个高壮男仆一人一边架着那老道往外走远,然后重重的将他摔在街上,老道挣扎的爬起来还要再喊,却被什么一下堵住了嘴,他一惊,嘴中有一丝甜,是一串糖葫芦。
贺兰涯一见到那老道就觉得好事要坏,听见他们对话更明白了一些,拉上凤栖赶紧走过去,走到那老道身边见他好似还要说话,一下把没吃过的那串糖葫芦塞进他嘴里,以防他在说什么惹恼了别人,让他和凤栖好吃好喝的日子变得遥遥无望。
“且慢!周夫人留步!”贺兰涯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朝着门内已经转了身的夫人说道。
那妇人回首看去,并未答话,身旁的管家已经明白,挡在夫人面前行礼道:“今日周府事务繁忙,还望海涵,阁下请回吧。”
凤栖站在周府门口的一瞬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妖气,那味道让他不禁抬手用长袖捂住了口鼻,此时见周府推脱心想也不必过多解释了,这妖物再不除去怕是这周府上下都有血光之灾,不能拖了。
他抬步迈进府门直直朝周夫人走去,身旁仆人匆忙上前阻拦,贺兰涯眼光一扫,那些人就好似脚下生根,无法动弹。
凤栖站在周夫人面前道:“此物需尽快除去,不然莫要说周员外,就连你腹中孩童怕也会受牵连。”
周夫人平日淡然的一张脸此时因震惊睁大了双眼,原本掩着肚子的长袖慢慢放下,声音微颤道:“你是谁?”一时忘了礼节,未用尊称。
凤栖双手拢进长袖,声音婉转悠扬却带着温和的压迫,额头神识微微发亮:“吾乃凤凰神族,凤栖神君。”
坐在街边的老道看不清府门内发生了,只看到原本凶神恶煞的周府人突然不动了,任由那个白衣男子进了门,而后砰的关上了府门,他一惊咬碎了口里的糖果子,露在外面的一截糖葫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府花厅坐西面东,平面呈方形,屋外是如意形的斗拱托翘檐,屋内四边为船篷轩,木上雕刻梅兰竹菊四公子,四面长窗为书条格制,此时周夫人正让下人将窗户一一关好。
贺兰涯随意看了看,见这花厅雕梁画柱十分精致,觉得这次要多赚些路费,平日都是在乡野山村,干了活也没什么甜头,今天这种好事不多得。
周夫人请凤栖和贺兰涯在厅内木镶玉石的圆桌稍坐之后,叮嘱了下人去准备用膳,自己只留了一位老妪在身边,那老妪扶着她坐在圆桌旁,从墙边桌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茶壶,放在桌上,又拿出俩个茶杯分别放在凤栖和贺兰涯面前,然后缓缓倒上水。
凤栖皱眉看着杯中的水,似乎有些不解。
贺兰涯挑了挑眉,支起手肘,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夫人说:“夫人,不要试探了,你家夫君命快没了。”
周夫人脸色煞白,嘴唇张开复又合上。刚刚她完全被唬住了,这两个人外形俊美不似常人,白衣这位额头还会发光,怎么都像仙人,可是之前被骗太多,那些人也都些异术,但最后全都是拿了钱财就跑,每次走后周员外的身体就更差,这次…她不敢冒险了。
凤栖说道:“周员外最近几月是否去过东边有大泽的地方?回来以后整日呆坐,经常泪流满面,之后就越来越虚弱。”
周夫人睁大眼听着凤栖一一说中,一下从凳子上滑跪到凤栖脚边,眼里流着泪道:“是的,对不起,我…被骗太多了,神君求求你,救救我们。”
周员外与周家夫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可是一直没有孩子,婚后多年周夫人终于怀孕,周员外开心不已说要去东方求一个母子平安的符回来。
这一去有一两个月才回来,人回来以后就不对劲了。
先是府里猫狗跑的不见了踪影,后来发现小鸟再没飞进过府,接着是井水变得又咸又苦难以入口,到后来每个随周员外去过东边的人都生了怪病,慢慢死去了,死去时都是一脸惊恐,好似是吓死的,折腾到最后竟然只剩了周员外一人。
周夫人跪在地上哭:“夫君说他路过了一处大泽,当晚几人露宿在旁,晚上他做了梦,梦见大泽里的神明说会保佑我们,他醒了以后发现手里有一个十分漂亮的粉色贝壳,以为神明显灵,欢欢喜喜的回来了,之后……”
凤栖想弯身扶起周夫人,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坐直身子低头道:“夫人起来吧,我已经确定是什么妖孽在作乱了,现在先救人重要,其他的后面再说。”
见老妪扶着周夫人坐好,凤栖接着说:“等下夫人就等在花厅,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离开。”转头去看贺兰涯,“这次你上。”
贺兰涯右手手指并拢撑在脸颊边,歪头看着凤栖,左手在桌子下面拨弄他的银发发尾,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不是什么都上。”
凤栖自然听出贺兰涯一语双关,红了脸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右手一闪出现一把极为古朴的木折扇,一下隔开他的手,第二下拨开他支起的右手:“不是说好了这次你出力我看着?”
贺兰涯被他打了两下也不恼,笑呵呵的说:“神君怎么如此计较?除妖救人之事怎么还要分你我。”
凤栖见他又要无赖,也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就往外走。
贺兰涯看他好似生了气,不好再坐着,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水扬到门外,随后口中念咒,手上结印,将这花厅罩在了结界里。做好后追着凤栖就走,只是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周夫人说:“周员外值钱,救命的酬劳夫人可不要吝啬。”
周夫人看着他懵懵的点了头,等看不到人影了突然和身旁老妪说:“夫君应是有救了,只是他俩人知道路吗?”
凤栖额头神识发亮,一把老旧的木制折扇在手里转啊转,寻着妖气疾步往院内走去,走得越深那股腥臭的气味越重,他厌恶的掩住口鼻,心头烦躁。
在周员外屋外,贺兰涯追上了他,语气里带着埋怨:“神君走的也未免太快了,都不等人?”
凤栖不想看他,盯着漆黑一团的屋内。
贺兰涯见他神色不好,也不想逗他了,拽他袖口往后说:“凤栖,这味道让你恶心,不要往前了,蜃这种妖怪吞云吐雾又是水里的,我去就好。”
凤栖瞥了他一眼,表情是一副你终于有良心了,后退几步道:“说的对,快去吧。”
贺兰涯本想凤栖推脱一下他再衷心一表,两人携手一起,结果凤栖根本不接,于是只好一个人摇头叹气的往屋里走。
蜃怪本身并不胆大,灵力低微,脑子也不好,多数也就是吞云吐雾的变出一些楼宇,很少明目张胆攻击别人,而这样随着人远离住地更是从未听闻,但是这味道又肯定是蜃怪,唔,有些奇怪,贺兰涯念着奇怪一脚踏入门槛,然而就这一刹那,他知道,他轻敌了,这只蜃确实不一样。
凤栖在贺兰涯踏进门的一刻突然觉得不对,因为贺兰涯不动了,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不好。”凤栖心头大震,一跃就进了屋内,忍着那股子扑鼻的臭气,一把揪出角落中周员外身后的蜃怪。
这只蜃全身粉白色,与一般蜃怪不同,可此时凤栖已经无暇顾及它有什么特别了,木扇一敲便击碎了妖怪坚硬的外壳,随后按住它制造雾气幻境的嘴,转头去看贺兰涯。
贺兰涯此时瞳仁竖立,整个眼眸如火一样通红,似乎在燃烧,脸上挂了泪,心口有光越来越亮,有东西要冲破胸口而出,那是他本命的武器,除非遇到极大威胁极端危险,本命武器是绝不会出的,本命武器一旦祭出对本人灵力是极大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