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到供电局停电的通知,于是各个车间都加班至早晨七点半。可是员工们吃过早点电还是没停,大家也就顾不那么多,洗濑一番后纷纷去休息了。
闻东庆躺在床上刚刚睡着,突然被“廖华山”拍醒。
原来却是八点过后电还是没停,“廖华山”进入车间却没看见一个人在上班,就到宿舍找各班班组长,打算让他们组织员工继续生产。金扬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他请假阶段和夜间加班时的生产都由“廖华山”一个人负责。因为成品赶得紧,他便先从严维安那里打开了缺口。严维安虽不满,可没说出口,坐起来慢腾腾的穿着衣服。
闻东庆却没那么好说话:“廖大主任,你不要为了自己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你昨晚十一点不到就没了影,倒是睡饱睡足了,中午还有午觉睡,可我们谁不是整整上了二十四小时的班!要叫你去叫,反正我是不会叫的!”
“我不管你们上了多少个小时,我只知道订单没赶出来,电还没停!”
“那按你的意思,如果今天不停电,我们是不是都要继续上到晚上十二点?”
“是的,既然货没赶出来,那你们就得给我继续!”
“给你上班?”闻东庆挖苦道:“你以为你谁呀?老板吗?就是老板也不可能让我们连续上三十六个小时的班吧!出了工伤事故你负得起那个责任吗?”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廖华山”被闻东庆一顿抢白气的脸发青,由于门口有员工开始围观,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严维安穿好衣服,也过来劝闻东庆服从安排。
“你喜欢做和事佬你去,反正我不去!”闻东庆丢下那句话,再次倒在床上。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廖华山”指着闻东庆的后脑勺大声咆哮道。就在这时,吊扇停止了转动,这场冲突因为停电而暂时告一段落。
“廖华山”气哼哼冲出围观的人群。
闻东庆一觉醒来是下午两点多钟,去卫生间小便回来又躺在了床上,可是天太热,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依然没睡着。他坐起来瞅了瞅其他几人,他们谁又不是热的满头大汗呢?他打算去冲凉房冲凉,顺便把草席也洗洗。拉开门,一丝凉风从门外涌进室内,一齐涌起来的还有搓麻将的声音。他不用去看就够猜道,这其中一定少不了马逸飞。想起严维安那天的话,他决定找机会劝劝马逸飞,而早晨和“廖华山”的冲突已不记得了。
闻东庆洗过草席搭在雨天用来凉晒衣服所用的扁丝上,这才进入冲凉房。男卫生间与男冲凉房连在一起,中间被一堵墙隔开。他三五两下脱了个精光,而后打开花洒开关。水有些发烫,淋在肌肤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惬意。他想起离这几公里外的蓄水库,叹了一口气:“哎,要是每天都能去那游上两个来回,该有多爽!”
风不时的掠过,把山野间的凉意毫不吝啬的传递了过来。
闻东庆的目光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百页窗外七八米处是几乎呈九十度的护坡,护坡用岩石砌成,顶部是排水沟,从梯田上下来的水都汇集在那里,然后流向厂房东边的泄洪渠。护坡之上是一阶阶的梯田,有的稻谷已经低下了沉甸甸的穗,有的水稻却还没一尺高,而有的才刚刚插上几天。距离排水沟不远处,几根凸出地面的水泥桩显得有些特别,上面应该是用红漆写的字,依稀可辩:军用光缆,请勿挖掘。再往上,他看见了两只水鹤,它们象是傻了一样对六月的骄阳置之不理,居然还在田埂间悠闲的踱着步。再上去是山顶,那里有几间农舍,黑瓦白墙,耸立在青翠的松林之中,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晒纸箱的老苏家就在其间。
护坡下有说话声。闻东庆不用看就知道,定然又是那几个小孩子在楼房与护坡窄窄的过道间捡拾工人们丢在那里的纸皮和啤酒瓶之类的东西。“这些小孩子也真是的,哪里不去,偏偏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万一要来个蹋方什么的,不被活埋了才怪?”
“又有好几天没见到小雪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闻东庆继续把自己置身于温热的水流之下,看着梯田间那对水鹤不由的想起白雪明,想起她承诺给他的那一天----十月二号,“小兄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在我生日那天希望你一整天都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哦!”
他加快了冲凉的速度,冲洗完,他要躲去溪间的大石上补课了。上次去见白雪明返回途中,他不但买了电炉子和锅,而且还在地摊上买了一本成人方面的小册子,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阅读完而后丢掉,不然万一被谁发现,那可就尴尬了。
陈冠拿着脸盆进来,边脱衣服边发牢骚:“妈的,这鬼地方,热死了!”
“心静自然凉!”
“凉个鸡巴,才来几天,我背上热痱子都长满了!”
“你个屌人,大热的天睡个觉还把被子裹身上,痱子不长你身上那才叫奇怪呢?”闻东庆看了赤身裸体的陈冠一眼。
“不盖被子我睡不着!”陈冠打开花洒开关便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这水也他妈是烫的!”
闻东庆对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很不以为然:“过会就好了!”
“我靠,看你瘦不啦叽的,有没有量过?”突然,陈冠盯着满身泡沫的闻东庆嘿嘿一笑。
“你这人真无聊!”闻东庆连忙转过身去。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别人议论自己。第一次是高二那年初夏的清晨,他小便完走出厕所,听见一个男生指着他对另一个男生说:那小学弟的老二真不简单,肯定是品行不端经常自摸才成了那样子的,现在这个年龄就那样了,要是再过上几年那还了得……那学长后面说的话越发难听,口吻与那类无聊的男生对胸部丰满的女生品头论足一模一样。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那个年龄,那是最不耻最下流的行为。他记得上小学体验时自己和其他同龄人也并没多大的区别,只是从初二开始,短短几年,他的身高、体重、骨骼、肌肉等等各方面发育的都比同龄人要好,却从没留意过自己的那里。当他发现自己那个东西确实与同龄人有明显的不同时,为此很自卑,也很苦恼,同时还有些担心。他不清楚为什么会那样,他从来都没想过那方面的事,更没象他们所说的那样经常用手去摸,所以从那以后,他尽量不让别人看见他那个东西,尤其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加,那个部位和身体其他部位都有所发展,但变化不大,苦恼自卑才慢慢淡化,只是那学长的话却烙在了记忆深处,在遇上白雪明之后,那种担忧之心更甚。只到那天买了那本小册子之后,他的担忧之心才完全消除,因为那本书虽薄,信息量却极大,他还只是粗略的翻了一遍就了解了不少的生理知识。当看到有关男性的测量方法时,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曾参照其中的内容量过,它在最亢奋的时候超过绝大多数的中国男性。只是那事关他的隐私,又怎么可能告诉其他人呢?
“我要是有你的三分之二,付红梅哪还敢嘲笑我!”陈冠用极其羡慕的口吻说。
“你还真把付红梅?”闻东庆为车间里的传闻得到印证而诧异。
“都五六次了,实话告诉你吧,来的第二天晚上我就,那天半夜从舞厅回来,就在过单胶的那个角落里,后来的几次都是在五楼。”陈冠得意的笑道。
“那么快?”闻东庆他们每天上五楼去拉纸板,都会发现好几处新留下的污渍,原来那也有他和付红梅的份。
“她,不知道以前被多少男同学睡过,估计也是想男人了,要不然我哪会那么容易得手!”陈冠嘴一敝。
“如果你是真心爱她,何必在乎她是不是处女?”
“你也太书呆子气了吧,才认识几天,爱那个字从何谈起?”
“既然不爱,那你还上人家?”
“就她那德性,我哪里看得上,主要是她家有钱,泡上了自然是好事,泡不上我又没什么损失!”
“她家有钱没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多一个有钱的老丈人比十个没钱的亲爹都管用!”
“那人家付红梅怀上了怎么办?”
“怀上了再说!”
闻东庆决定尽快把付红梅和陈冠之间的事告诉给严维安,但在这之前,他向陈冠提出了警告:“刚才我们说过的话你可不要出去乱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那是当然,不然我一说别人自然会问到我,那我岂不是很丢人!”陈冠说完,而后嘿嘿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你那东西长成那样的?”
“这我哪里知道?”
“会不会跟你经常跑步有关?”
“那你要不要跑步,要的话我以后起床时也叫你?”闻东庆知道他肯定没那个恒心。
“那,还是算了吧,上班那么辛苦我我才不呢!”陈冠摇摇头。
闻东庆冲完凉正在水池边洗衣服,付红梅打着哈欠走过来,边洗脸边说:“闻东庆,你把‘廖华山’得罪了,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得罪了就得罪了,大不了不干了!”闻东庆用不经意的目光扫了一眼付红梅,她依然是一付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和我表哥一样的牛脾气!”付红梅象男孩子一样把水接在掌心,抹在脸上。
“你表哥是个烂好人!”闻东庆想起早晨的事情,虽然严维安是为他好,但还是为哥们没站在他这边而有些生气。
“你走的是群众路线,人家‘廖华山’走的是上层路线,你的群众路线再扎实,也不抵人家放个屁管用!”
“什么屁不屁的,女孩子家说话这么粗鲁,也不担心以后嫁不出去?”闻东庆觉得付红梅说的话虽糙却再理,可他无论如何也学不来。
“跟我妈一样啰嗦,我就不信世界上没有一个男孩子不会原谅我的短处,不用你操那份闲心!”
“呵,满自信的嘛!”
“那是当然!”付红梅嘿嘿一笑:“哎,什么时候把你家白雪明带来让我瞧瞧,我表哥把你老婆夸成了仙女,我看是不是名符其实?”
“她过来你请客吗?”
“有没搞错,怎么反让我请,先请了喜糖再说!”
“到时候让你吃个饱!”
俩人正聊着,门卫老施和赵明亮出现在楼梯口。
“小闻,他是不是你老乡?”
“是的,叔!”
“哦,是我就放心了!”老施转身下了楼。
“你这是从哪来?”闻东庆见赵明亮拎着行李,便有些讶异。
“嘿嘿!”虽然赵明亮如往常那样憨笑着,却掩不住他满身的狼狈。
来到宿舍,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严维安看着赵明亮也是一脸的惊讶。
赵明亮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原来,自从他去建筑工地干活到现在,包工头除了每个月象征性的借给他们生活费外,没有给他们结过一次工资,多借一分比登天还难,说是等工程结束后全部结清。五天前,那个工程彻底竣工,他们满以为包工头会兑现承诺。包工头却让他们等六天,可上前天他们再去时,包工头却跑路了。他们闹了几天,最后被物业处的保安赶了出来。于是,他们找到县政府,可县政府却是一个部门推另一个部门,就象踢皮球一样,现在看来,那几乎四个月的辛劳付出十有八九会打水漂。
赵明亮的遭遇不由让闻东庆想起刘宾。
刘宾的老婆欧芙蓉来之后,很快与矿老板私了了此事--即在刘宾伤好出院后,一次性赔偿十万元,从此永无瓜葛,而死掉的那两个民工各获赔二十万了结了那事。这令他感到震惊,因为他在帮刘宾跑那件事时听人说,虽然高岭石矿经过了层层分包,可到最后小老板那里,年纯利润都有一两百万,而他们竟然用区区五十万就摆平了那次事故,甚至都没停下来整改,哪怕是停上半天来做为敷衍的举动都没有。
这次“廖华山”做了个顺水人情,不但让赵明亮进了和顺达,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工资相对高、上班时间又不长的甩纸岗位,算是弥补了在宏业时对他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