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城。
秦国公府气势恢宏,遥遥一眼望去,朱墙绿瓦,巍巍高楼。
数丈高的五间三启门恢弘气派,门覆金钉六十有三,门外铺设一条鹅卵石道,平坦宽敞。
道路两旁,两人高的猊狻石雕,栩栩如生,十步一隔,相顾而立,犹如把守城邑的雄兵,不怒自威。
鹅卵石间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湿滑苔藓,并不起眼,始终只在石子间的缝隙里探出茎叶,不去一味拔高生长。
父母官员踏在鹅卵石上,只会觉得有阵阵暖流穿过鞋底,从脚掌钻入全身经络,疲倦一扫而空。
贪官污吏走在石子路上,只会觉得如走刀山火海奈何桥,脚下打滑,双股打颤,心中悚然不已。
越过朱红色的门槛,庭院内一座数丈宽的影壁与府邸大门遥遥相望。
光束斜落影壁之上,映下斑驳光影,日光如火,月色潺潺,昼夜之景,各不相同。
庭院四周树木葱郁,几处假山流水潺潺,奇花异草掩映其中,颇有幽静深远之意。
延绵的古典建筑错落有致,分布在庭院四周。既有水榭亭台,又有轩阁高楼。
每座建筑均以古色古香的琉璃瓦盖顶,倒映着蔚蓝天幕,洁白如新。
廊庑折转蜿蜒,如一条绸带连接建筑之余,亦有通风赏景之用。
莲池畔,古亭内正有两名男子对坐弈棋。
“宋离呐,一年未见,你这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怎地,斩妖人的事务不够你忙活?还有那闲情雅致去与人对弈,增长棋艺?”
宋离对面那位中年男子笑着打趣问道。
“师傅,您说笑了,弟子不过是在斩妖之余,买些棋谱善本,仔细咀嚼其中味道罢了。”宋离捻起一颗白子,嘴角微笑,忽然问了一句:
“为何今日回府,未见师姐?”
中年男子,名为秦靖,字柱国,大梁王朝武官之首,因其战功累累,故而册封国公,执掌斩妖人镇魔司。
他身高八尺有余,着一袭紫色麒麟刺绣长袍,纹有朵朵祥云,麒麟踏云巡天。
面庞棱角分明,神色刚毅,双眉如剑,目若寒铁,威严天成,令人忍不住敬畏诚服。
秦国公一边催促宋离赶紧落子,一边笑着答道:“蓁蓁自折返王城之后,灵眸已然有了蜕变双显之势,故而至今闭关未出。”
他掐指一算,笑道:“修为水到渠成,近日或将出关。”
“那我得赶紧备份薄礼,去给师姐道喜。”宋离轻抬手臂,稳稳落子。
忽然有仆从远远跑来,躬身附耳,对秦国公轻声说了些什么。
秦国公立刻眉头紧蹙,哼了一声,“李贺?那個国师门生?他平白无故登门拜访,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言语间,秦国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先找個理由晾他一会,等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那名黑衣仆从毕恭毕敬地答了声“是”,就立刻小跑着去了前堂。
......
前堂内,一名身穿墨青色对襟长袍的年轻儒生,端坐红木椅上。
他不太习惯身旁有人斟茶倒水伺候,便遣退了丫鬟婢女,独自一人,在前堂等候秦国公。
眼见四下无人,年轻儒生李贺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比起官场仕途,李贺更愿意花费光阴,书海畅游。
若非师命难违,他可不愿意涉足朝廷庙堂。
思绪渐起之际,远远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见到来人时,李贺连忙起身,长揖作礼,恭声道:
“晚辈李贺,见过秦国公。”
秦国公“嗯”了一声,大马金刀地坐在前堂主位,撇了一眼李贺。
他捧着青瓷茶盏,茶盏轻轻敲了几下杯沿,微微吹气,抿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
“李侍郎不在千机侧协助郭尚书处理公务,怎么有这闲情雅致跑来本官小庙?
若是让国师手下探子,瞧见了李侍郎进出秦国公府,恐怕翌日便会将你扫地出门。”
秦国公话中带刺,顿时令李贺感到如芒在背。
朝堂之上,秦国公与素有毒士之名的国师孙斌,向来势若水火。
当着大梁老皇帝的面,蹬鼻子上脸,扯胡须骂娘,那是常有的事。
双方门下桃李,不足一千也有上百,自然而然地隐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明里暗里互相去使绊子,也是两党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