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家之长的秦孙两人,既不阻止,也不袒护,大到门客学生,小到家丁仆从,皆与对方不存好感,互成水火。
李贺也知道自己此番到访,定会令国师门内众人颇有微词。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贺,这位走马上任不过数年便升为侍郎,甚至有望更进一步,挤掉当今尚书职位取而代之的读书人,
先是躬身打揖,随后壮起胆子,与秦国公说了些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
......
后院,宋离独自一人逡巡在廊道里,沿途赏着池中游鱼,暗里却是无心赏景。
古亭棋间一席话,在宋离心湖之上久荡不散。
那些言语,有好有坏。
秦国公告诉宋离,道宫或将封禁,多则十年,少则一年,待时而开。
这无疑是往宋离头顶浇了一桶凉水,这些年的苦心修炼,这一年间的斩妖除魔,此刻仿佛成了一桩劳而无功的笑话。
自被秦国公收养,已有十七年之久。
可不为人知的是:
宋离,来自道宫!
此等秘辛,仅仅只有秦国公与宋离知晓。
哪怕是秦国公长子,次子,与掌上明珠秦蓁蓁,皆是蒙在鼓里,不曾得知。
秦国公对外声称宋离为故人之子,不仅收宋离做嫡传弟子,更是视若己出。
甚至有流言蜚语一度谣传,宋离是秦国公早年在外留下的风流债。
对于这些,秦国公懒得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手下门人学生已然雷厉风行,将谣言斩于刀下。
宋离望向清澈池底的数尾游鱼,面色惆然。
他低声喃喃自语:
天不遂人愿,事事为,事事违。
时不待我归,处处信,处处悻。
蓦地里,宋离眸光忽渐深远,瞭望王城以南,甚至是大梁王朝以南的更南方。
那里,有一座底蕴深厚的逐鹿学宫。
学宫藏书楼中,有青铜碎片相关记载,或许与你的身世,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秦国公方才言语,在其心湖久转不散,细细回想之后,宋离眸子里重新烁起光彩。
正当他苦于思忖如何进入逐鹿学宫之际,秦国公的魁梧身影悄然出现。
秦国公站在宋离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宋离呐,或许老天爷这次,站在你这边了。”
宋离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狐疑道:“师傅,此话怎讲?”
秦国公缓缓负手而立,踱了几步,开口道:“方才陛下传唤,邀我入宫议事。
这些话算不上王朝机密,再过月余,举国上下皆知。”
宋离皱眉,疑惑不解,只见秦国公娓娓道来:
“逐鹿学宫派出若干儒士,进宫求见圣上。与陛下达成了某种约定,故此一個月后,会送出一批读书种子,前往逐鹿学宫研学深造。”
“儒家三十六学宫,七十二书院,能去学宫研读圣贤道理,这是好事。”宋离点头,稍作犹豫后,疑惑道:“可是,这与我并无关联,师傅为何说老天爷帮我?”
“朝中文武百官皆知,国师与我素来不合。这一次,他更是从中作梗,想要将读书种子的名额尽数收入囊中。”秦国公忿忿说道:
“我哪里能如他所愿,硬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与姓孙的争论了一個时辰。
苦苦没個结果,陛下就说了句公道话。
南山书院如今恰好到了‘春考’之时,我派遣我的镇魔司,姓孙的只管从他的卫梁司里挑人。
再加上直属于陛下的巡天司,三方各调用两名斩妖人,进入南山书院,与青睐的读书种子站队。
届时,随行护送,一同前往逐鹿学宫。
倘若站错队伍,丢了同行机会,也只能怪一时运气不好。”
言毕,秦国公轻轻拍着宋离肩头,温声道:
“宋离呐,你运气向来不错。除却我的心腹,这剩余的名额,不就落到你头上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