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还挺玄乎。”少年说。
“呵呵,小大师,我是外行人,您觉得如果我不赶走他,我会成为那般豪杰吗?”老人说。
“结合你说的经历,我认为那位道士有一点道理。”少年说。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当年结交的诸多英雄好汉基本上都成就了一番事业,只有我在原地踏步啊,现在落了个这番境地。”老人说。
“您后悔吗?”少年说。
“没什么后悔的,我从小父母双亡,被和尚收养长大,能成人并历经世间种种,还娶了个好媳妇,已是万般气运。”老人说。
“您肯定很爱她。”少年说。
“我从小吃尽千番苦,没啥快乐的童年,算是个无趣之辈,不懂你们年轻人说的情情爱爱,我只觉得,一个那么俊的女孩儿愿意陪着你,那就不能负她。”老人说。
“还要继续讲吗?”少年说。
段一禾心中惴惴不安。
“当然,后来我们艰难度过了十载岁月,世道稍显平缓,盖沉也娶了媳妇儿,我们孩子日渐长大后,便安了家,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平稳下去,结果战争再次爆发,在炮火中,我们走散,后来得知,她死在了一场瘟疫中。”老人说。
段一禾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自那以后,我便参加抗战,把全部的心血投入到御敌卫国中,可祸不单行,孩子受我影响太大,没有与我商量,偷偷去参了军,牺牲在战场上,至此我失去了一切,而这件事也成为我百年人生中最悔恨的事情,常常在深夜,我都会哭醒,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他,恨自己为什么对待感情那么木讷,恨自己没有守护住她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老人说。
“这不怪您。”少年说。
段一禾词穷,只是为老人倒满茶水。
“您继续讲吧。”少年说。
“后来啊,战争胜利,我却始终走不出那道坎,几度堕落,无法开启新的人生,后来故地重游,我意外发现了她曾经的信件,在信中,她向朋友诉说,说等世间和平后,希望跟我一起收养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们,好好爱护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后来朋友回信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心疼我家那个傻家伙,从小无依无靠,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我没办法给小时候的他温暖,那就带着他陪同样苦难的孤儿们一起,在我余生的努力下,一点点弥补他的遗憾以及内心深处缺失的爱。”老人说。
村长讲到这里情绪爆发,已经泣不成声,那种真挚的感情深深冲击着少年。
“再后来呀,我便遵循她的意志,去收养各地的流浪孤儿,尽力给予他们家的温暖,我第一个收养的女孩儿叫何安医,她小时候就胖嘟嘟的,在一群乞丐中特别显眼,明明穿的破破烂烂,可那小辫子却梳得整整齐齐,翘起来怪好看嘞,我过去说,你小辫子真好看,真整齐。她说:这是他妈妈临病死前给她梳得......她就是现在大家唤的何姑。”老人说。
“还有还有,第二个收养的娃娃是张怀地,他从小就瘦瘦弱弱的,说话做事畏畏缩缩,身边的娃娃都爱欺负他,那时我把朝他丢石子的娃娃们赶走后,我抹着他的鼻血问:为什么不打回去呢?他说:他们都有家里头人给撑腰,我后边啥也没有......哦对,他就是昨天的那个老汉,大虎二虎的爹。”老人说。
“第三个收养的女孩叫孙楠南,那丫头啊,哭着喊着抱着我的大腿要认我当爹,不应根本甩不掉,呵呵,后来救下左先生后,在我的主持下双方喜结连理......”老人说。
“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全村初建之日,有一半以上的都是孤苦伶仃之人,剩下小一半也都是本村苦命人,我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这才有了如今你看到的样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如果全要我说完,哪怕三天三夜我也说不够,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亦是我珍视的回忆以及对她的最深的执念。”老人说。
“村长您放心!我出去以后不眠不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监天请来,会保下村子的,肯定能救下你们!”少年说。
段一禾下定决心。
“小大师您和我的孩子很像,同样心肠软却又心气高,所以我见到您就觉得很亲切,总是能在您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哪怕就是恍惚的瞬间,老头子我也很开心。”老人说。
“我以后会来看您的。”少年说。
段一禾打心底里敬佩这位老人。
“那可太好了,老头子我今天开心,等着,我去拿点东西,算是咱们爷俩的见面礼。”老人说。
他弯腰爬下床,不一会儿,晃晃悠悠地抱出个铜箱子,翻来翻去,掏出个小吊坠,一黑一白两颗珠子悬挂其上,上面虽满是划痕却又不失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