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枝根据商人的指引,牵着马走在姑臧的道上,周围店铺林立,不知商人所言的地方在哪里。一直到了商铺的尽头,居然发现一座豪华的楼宇伫立在闹市之中,抬眼一看,挂着夜园的招牌。夜园门口除了看门引马的佣人之外,还有一些衣着华丽,风姿妩媚,招蜂引蝶的女子。
根据楠枝的经验,她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要找豪族公子,确实免不了进入此等醉生梦死之地。
楠枝摘下幕篱,引马靠近。看门人见到一名少女走来,使劲摆手说道:“小娘子观望什么?还不速速离去!”
“嘻嘻,”楠枝笑着说道:“见客便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呀?”
“哎哟!如今世道真是稀奇!”看门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想到女子也要逛青楼了?”
楠枝不为所动,伸手从袖中摸出钱袋来,用力一晃,“晄呤呤”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脸上装出笑盈盈的表情,问道:“小女子可进否?”
结果看门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娘子,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夜园是整个凉州最有名的青楼,客人非富即贵,还在意你这些小钱?再说了,此地乃风雅之地,你以为是那些妓娼聚集的烟花柳巷之所,有钱便可进的?”
看来这青楼的规矩和听雨阁不太一样啊,楠枝默默地放回钱袋子,这有点难办了。虽然另一个袖中还有给张二公子的信,不过楠枝是不敢轻易拿出的,万一张公子不在,或者被别人拿去转交,自己岂不是失去了靠近张公子的机会了吗?
思来想去,楠枝只能说道:“小女子枝子,曾是雍州听雨阁的歌伶,幸得贵人赎身,如今为豪族妾室。过去久闻凉州夜园美名,今日有幸寻访,还请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不料看门人一听听雨阁的名字,居然愤愤道:“小娘子还是归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听雨阁的妓娼之流!”
“何必如此无礼?今日来者便是客。”正当楠枝有些焦头烂额之时,一名衣着华丽、擦着浓妆的女子走过来来,她望着楠枝,笑道:“这小娘子还带着幕篱呢,想必是个富贵家的妾室,如此固执想要进来,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是贵胄妾室,必然不会和那些伤风败俗之流相同。想要进来也无妨。”
看门人不愉快地耸耸肩,躲到一边。
楠枝暗自庆幸,还好有一位贵人前来解围,不然真的要拿出给张公子的信了。
女子让看门人安置好楠枝的马匹,毕恭毕敬地邀请楠枝入内,引导者她向大堂走去。
“小娘子勿怪,”女子陪笑着,像是在道歉,“这里的人确实不喜欢听着听雨阁的名头。”
楠枝微微弯腰,神态倒更像是道歉:“小女子楠枝,第一次来贵馆,不知忌讳,多有冒犯。”
“呵呵……楠姑娘言过了,”女子轻笑一声,没有责怪的意思,“谈不上忌讳,倒是嫉妒多一些。本来那听雨阁就是个做着皮肉生意的烟柳之地,跟我们夜园根本比不了。不知道怎么的,十几年前,出了一名歌伎,琴艺惊人,不但雍州、司州的客人,就连秦州,甚至是我们凉州的客人都不辞万里慕名而去。彼风头最盛的时候,我们这里的人客人居然减少了三成!夜园乃风雅之地,风头居然抢不过一个庸俗之所,岂不是颜面无存?”
说话间,楠枝来到大堂,这里宽敞明亮,高朋满座,一派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景象。再细细观之,论气派确实稍输雍州听雨阁一筹,不过此地远离中原,能有此富丽,也足以使人惊奇不已。
女子请楠枝自便,便离去了。
楠枝点了一份茶水,随意落座。
大堂之中,众人围绕一年轻男子,嘻嘻欢笑。楠枝心中暗自嘀咕:如此众星拱月,想必这艳丽男子便是张公子了。
正好这时候,楼上秦媛媛要张茂解句,步步紧逼,张茂说道:“……我持恒心,夜中我傍之,可改汝心!”
此等水准,居然是众人所称赞的张氏公子!楠枝坐在远处,心里咯咯直笑。
魏晋之时,查举孝廉已经经如同虚设,又设九品中正之制,以分人品。可是世家大族称霸一方,把持四海舆论,其子弟谁人敢说不好呢!正因如此,世家多盛誉,寒门无良品。至于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之事实,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本来楠枝听张翰盛赞凉州刺史张轨仁义忠信,想着凉州公子或许是个意外。如今一见,与中原世家子无异,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等了一会,忽然一名胡人闯了进来,讥笑起张茂来。楠枝原本就觉得女子不输男子,自小到大最恶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心中自然对张茂毫无好感。那胡人骂得句句在理,居然叫楠枝心情畅快起来了。
正当楠枝心满意足,准备再嘬一口茶水的时候,只听着一声雷霆巨响,张茂大吼道:“……我只知我可是这里的祖宗!”
接着又是一阵响声,那胡人虽然身体健壮,但被张茂一脚踢倒,顺着楼梯滚落下来,沉重地摔在地上。
这两声巨响,引得周围惊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