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栈后,沈权心如死灰的坐上马车,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少爷,快醒醒,咱们到京都了。”
一阵急促的声音将在睡梦中的沈权拉了出来,他生无可恋地睁开眼,感受到车窗外刺目的阳光,急忙揉揉眼睛。
碧瑤见他醒来高兴不已,道:“少爷,京都到了,咱们下去吧。”
“唉…”
一声叹息,沈权拉开车帘,他们此时停留的位置,正是京都城外官道上,前面排着的人群很多,出来的也很多。
正值三月春季,微风和煦,阳光温润,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士兵将领,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
远望城墙,巍峨壮阔,上面写着“朱雀门”三个大字,城门外士兵个个身姿笔直,不怒自威。
沈权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京都啊。”
碧瑤笑道:“京都真不愧是京都,少爷要下去看看吗?”
沈权点头,跳下马车,碧瑤也疾步跟上,看着这座繁华的都城,心情舒畅了不少。
京都城的人每日来来往往,排着队接受盘查的人并不少,沈权只站了一会儿便又上去了。
就在随行三辆马车一起进去没多久,大街上传来一阵呼喊声与马蹄声,沈权掀开帘子,见所有百姓士兵都自觉向两边散开。
往城外方向而来的,是位骑着白马的少女,年龄与沈权相仿,一袭烈烈红衣,面庞略做圆形,如明珠生晕,妩媚可喜。
白马与沈权的马车擦肩而过时,有淡淡的香气,甚是好闻。
沈权内心赞叹:京都很美,人更美。
他坐到靠近车门那个位置,道:“莫尘,你知道那是谁吗?”
莫尘道:“回少爷,那位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女裴瑄。”
沈权道:“裴瑄,嗯我知道了。”
莫尘低声道:“听老夫人说少爷喜欢习武,那属下再跟您多嘴一句,咱们唐国唯一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裴剑云便是这裴小姐的祖父。”
沈权吃惊得合不拢嘴,激动的道:“那那位大宗师就在京都城内吗?”
莫尘道:“那倒是没有,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京都了,据说从那以后就没有回来过。”
沈权了然:“嗯,走吧。”
沈权自然明白这其中意思,有些时候太过耀眼不是好事。
永昌侯府坐落在京都西面,地段极好,离皇城只隔着一条正阳大街与流星河,在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平民百姓没有资格踏足,更无人敢宣扬闹事,是以街道上十分安静。
到了之后,沈权率先跳下马车,碧瑤明庆两人侍奉在身侧,莫尘与另外一个车夫驾着马车绕进侧巷。
沈权走上台阶,敲了几下朱漆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厮,他不动声色看了沈权一眼道:“请问这位公子有何事?”
沈权道:“我是沈权。”
那小厮忽的一惊,赔笑道:“不知公子有何凭证?”
沈权蹙眉道:“人都在这儿了,还要什么凭证?”
那小厮有些难为的开口:“还请公子见谅,这些年来候府时常遇不少人。”
沈权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把他当做来攀亲戚的平民了,他当即拿出一封书信贴到小厮身上,道:“这是你们侯爷写给我的,自己看。”
小厮接过看了眼,上面写着沈权亲启,的确是沈阳的手笔,他惶恐的将书信归还,道:“是小的荒唐了,原来是大少爷,还请大少爷快些进去吧。”
在小厮的带领下,沈权进入候府。
永昌候府很大,高阔平和,青石铺地,气象森严,宅院间水榭亭台,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树影斑驳,抄手游廊各不重样,每进之间扇垂花门,一盆一椅皆是华美异常,丫鬟杂役穿梭不绝,惧是轻手轻脚,唯恐扰乱府中秩序。
沈权也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一个院落,他随意的坐在亭子里,道:“府里没人吗?”
小厮有些吃惊,长辈还未到,小辈便已经落座,这是不合规矩的,看来这位少爷是个不好对付的,他恭敬的道:“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夫人。”
沈权看着碧瑤两人:“真是麻烦。”
碧瑤低声道:“少爷,京都规矩重,您可千万要注意些。”
沈权懒懒道:“我又不会吃人犯法,需要注意什么啊?”
碧瑤无奈一笑。
沈权自小跟着鹤马牵习武炼毒,老夫人又对他放纵,深宅大院的规矩他自然是不懂的,也不想懂。
沈权靠在椅子上,困意袭来,也有些不耐烦,说是通报,等了一柱香还没见人影,就在他起身准备走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沈权笑着扭头,只见回廊处走来一名美妇,一身桃红色翠烟衫,秀发随意盘髻,斜插芙蓉暖玉珠钗,面貌秀美,气质温雅动人,在她身后还跟着四名侍女。
曹闻溪远远看见沈权,淡淡微笑道:“许久不见权儿,这一路上想必很辛苦吧。”
沈权抱拳道:“多谢母亲挂心,这一路还算顺。”
曹闻溪点了点头:“顺利就行,可需吃食?”
沈权道:“不劳母亲,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
曹闻溪笑道:“那便好,你父亲不在府里,不如先去看看池儿和瑶儿。”
这二人正是曹闻溪的一子一女,沈砚池与沈书瑶。
沈权想着反正也没事,道:“行。”
出了客堂,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廊间,尽头不远处是一座阁楼,沈权看着地上,却听上面传来破空声,他忽然仰头,一个侧身,接住了一个东西。
定眼一看,原来是栽种栀子花的花盆,沈权蹙着眉头看向上面那个丫鬟,丫鬟涨红了脸跪下,连连赔罪说着“奴婢该死”。
沈权道:“确实该死,这万一把母亲伤着可就不好了。”
曹闻溪喝道:“这般毛燥,成何体统?罚半个月俸禄。”
丫鬟哭着磕头谢恩,曹闻溪笑道:“咱们走吧。”
沈权道:“嗯,母亲先请。”
二人去到一处清雅小院,远远的便传来吵闹声。
走进一看,清艳的粉裙小女孩正拿着一支竹子追着十三岁的锦衣少年,少年有些嚣张,时常回头朝她摆脸色。
渐渐的两人追逐到了沈权这个方向,那小女孩眼角一瞥,暗叫不妙,突然停下了,少年依旧嚣张,朝她道:“死丫头你追不到就追不到吧,又来这出吓唬谁呢。”
少年只顾着说话,步伐却没停,眼看要撞上了曹闻溪,她忽然冷冷开口:“给我跪下!”
少年头还没转过来,身体却已诚实的跪下了,那粉裙女孩也是,这声音给沈权都吓了一跳。
沈砚池乖巧的道:“娘我错了。”
曹闻溪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道:“不是让你看书吗?怎么又在欺负瑶儿。”
沈砚池大是不乐意:“我怎么欺负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说要抓我的。”
曹闻溪一记冷眼瞪过去,沈砚池头更低了,她无奈的道:“这次就放过你,都过来拜见你们的兄长。”
兄妹俩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互看一眼,向着沈权行礼:“见过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