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权回礼,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曹闻溪明眸一转,神采奕奕,对着沈权道:“礼不可废。”
沈权点点头:“母亲说得有对,大家都见过了,这舟车劳顿的孩儿也乏了,烦请母亲派人带路,我去休息片刻,如何?”
曹闻溪微微偏头,身边那个丫鬟走上前,她笑道:“让彩环带你去吧。”
看着沈权离去的背影,沈砚池道:“这就是清河郡来的庶长兄?”
沈书瑶走过来拉着曹闻溪笑道:“看着还不错呢。”
沈砚池白了她一眼:“一般般吧。”
曹闻溪拍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比你有用。”
沈砚池瞪大了眼睛,道:“娘啊,他才第一天来咱们府上,你就这般偏袒?我才是你亲儿子啊。”
曹闻溪沉声道:“以后若他不为难你们,你们万万不能胡来,他既然入了候府,那自然要享该有的待遇,去了外面切莫乱说什么私生子与庶子。”
“为什么?”沈砚池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
沈书瑶娇笑道:“娘放心我明白。”
曹闻溪看着笨拙的儿子,非常头疼,沉声道:“脚步轻盈,手骨节粗大突出,此人功夫不错,且进府以来不卑不亢,应是个好相处却又不好惹的。”
沈砚池愣住了,没想到老娘对他评价这么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沈书瑶道:“我知道了娘。”
沈权在丫鬟带领下,进入一处非常宽大的院子,庭院中间有一口清澈的池子,鱼群畅游于水中,四周种满了不少树木,右边树荫下有座亭子,里面摆放着石凳,供人休憩,院子四周设立精巧的厢房,墙壁用青砖砌成,屋顶是黑色的琉璃瓦,屋子里装饰华丽,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桌案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银器与玉雕。
彩环告退后,碧瑤与明庆看着这里的一切,赞叹的道:“少爷,这里很不错呢。”
沈权伸了个懒腰,道:“是挺不错,我得睡一觉,你们去把马车里的东西拿进来吧。”
“是!”
沈权随意洗漱一番,褪去衣衫倒头就睡,其实并非入睡,躺着自然而然进入冥想状态,这些年他时常这般。
沈权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屋子里又多了不少东西,都是他从清河郡带来的。
碧瑤端正的走进来,隔着屏风道:“少爷,该用晚膳了。”
“知道了。”
天微微漆黑,膳厅里已然点了蜡烛,随风摇晃却是不倒。
沈权慢吞吞的走进去时,只差他一个了,他的目光最先定在那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身上。
永昌侯年近四十,一袭深蓝色云祥纹长袍,眼睛炯炯有神的迎上沈权的目光,面貌英气俊朗,气质庄肃,透露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沈权礼貌的向他深深一躬:“拜见父亲大人。”
永昌侯点了点头,神色自若,道:“回来就好,坐下吃饭吧。”
沈权坐在沈书瑶旁边,安安静静的吃完饭,不由得暗叹这规矩的确有些重了,一顿饭下来居然没人说话。
沈砚池兄妹俩吃完后便离开了,永昌侯看着沈权道:“你跟我来。”
沈权随着他出了膳厅,进入他那古色古香的书房,墙壁上摆着好些名贵字画,永昌侯端坐着打开竹卷,认真翻看,并没有示意沈权什么。
沈权只能乖乖站着,大约半柱香后,永昌侯看着他淡笑道:“很不错,又长高了,也…更像她了,这些年在清河郡城里过得很不错吧。”
这是沈权头一次跟父亲单独相处,没见过生母,不知道说什么,只淡淡道:“确实不错。”
永昌侯挑眉:“你在怨我?”
沈权道:“孩儿不敢。”
“只是不敢,意思是想的?”永昌侯笑道。
沈权沉默不语,永昌侯接着道:“来京都有什么打算?文官还是武官?”
沈权如实道:“我来这里长见识是其一,其二便是听说京都城几百里外有一座江湖城,集结南晋不少江湖高人,想去那里。”
永昌侯道:“可以去看看,但江湖路子野,终究不能长久,不若找个庙堂差事傍身的好。”
沈权道:“做官没什么意思,水太深摸不透,不适合。”
永昌侯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打打杀杀的江湖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权道:“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
永昌侯知道拗不过他,笑道:“随便你,不过我还是得多说几句,我这儿有个差事,挺适合你。”
沈权笑道:“进监察司吗?”
“鹤马牵都和你说了吗?”
沈权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又不傻,你派师父教我十多年,他又给我镇抚使令牌,不进监察司还能干什么?”
永昌侯叹了口气:“我只是推荐一下,你母亲从前也是那里的人。”
沈权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沈权从前问过老夫人,可她却闭口不谈,永昌侯放下竹简,思虑了一下,道:“那你觉得监察司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直属于帝王的组织,渗透南唐每一个地方,很厉害。”沈权道。
永昌侯微笑着点头:“是很厉害,但其中最特殊的,是地狱道。”
“怎么说?”
永昌侯来到沈权身边,道:“其他五个多为正常人,有家室有朋友,地狱道掌管暗杀,比之死士更无人性,她就是其中之一…是个例外,是地狱道左使,本是继承地狱道堂主的最佳人选,但她却放弃了。”
沈权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无法言语,永昌侯继续道:“进了地狱道,无论有没有名字,都要被重新更改,以地狱道初代一百零八位成员的姓做为他们的姓,以十天干为等级。
你的母亲很神秘,实话说连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来历,只知道她是乙级刺客,叫丁柳。”
沈权有些无语了:“你不知道她的来历,是怎么和她在一起的?”
说起这个,永昌侯脸色不大好看,只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听祖母说,她当年把我放到那里就走了,这些年你就从来没见过她吗?”
永昌侯摇头:“没有,每消失或者死去一个成员,监察司都有记档,你可去看看,我为礼部侍郎不好插手。”
沈权苦笑:“所以,你派师父教我这么多年,是在为进监察司做准备。”
永昌侯道:“不全是,多是想让你有保命手段。”
“我多问一句,如今唐齐两国大战在即,你叫我回来,是不是对此战不看好,想早作准备,趁机捞取好处?”
永昌侯脸色冰寒,冷冷的看着沈权,道:“妄议国事,这可是重罪。”
沈权笑得古怪:“若不趁机布局,错失良机,那才是重罪吧。”
永昌侯变脸很快,眼里露出赞赏之色,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权挠了挠头:“来之前师父留给我一封信,跟我交代了京都内的状况。”
“走,去边喝边聊。”永昌侯拉着沈权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