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必然要兑现,哪怕对方是戎人。不示之以诚,远人何以来服。”
夏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这次他真的生气了,不是演的。
受自己教导多年,在大义面前,居然还稀罕些许粮食和铜钱。
当真有辱斯文。
提问的学生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讲,但见老师生气了,也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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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诸多弟子散去,季子维扶着夏宽从座塌起身,走到檐廊。
“老师,大夏城传来的军报上,可是为那些护送周凡出使扎若部的边军记了军功的。”
“无妨,就是要斩杀这些有功的边卒。边军多功勋,斩杀这些刚刚立下军功的边卒,就是告诉边军,在招抚大计面前,军功无用。”
“虽然周凡师弟有舍身取义的觉悟。可李广必然上报朝廷,会不会对老师您有影响。”
师徒两人对人心看的很透。
人只会仇恨能接触到的高层,谁去执行斩杀军卒的任务,谁就必死无疑。
周凡在季子维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季子维却是怕太守李广直接上奏中央。
“李广就算上报朝廷,奏报也是先递交给丞相府。赵绾师兄已经与魏其侯沟通好了,陇西所有的奏报,都会先送到赵绾大人那里,筛选后再交给陛下御览。”
剩下的话夏宽没说,季子维也懂了,只是仍有一丝担忧道:“只是这样做,是不是有蒙骗陛下之嫌?”
“陛下本就喜欢儒学,去岁刚刚登基,大换三公九卿。如今新任的丞相魏其侯,太尉田蚡皆好儒学。赵绾师兄更是出任了御使大夫,那可是亚相之位。王臧师兄也出任了九卿之一的郎中令。”
“就连你的这些师兄弟,没有丝毫功勋,只是因为随我修习儒术多年,便被直接授了百石的散郎,得了官身。”
“这些朝堂大势你看不懂吗?”
赵绾,王臧,是夏宽的同门师兄,都是当世大儒申培公的弟子。
缓了口气,夏宽接着道:“先帝驾崩前,虽然提前为陛下提前举行了冠礼,让陛下得以亲政,但陛下毕竟只有十七岁,心思不定。就如孔子诛少正,明明是大义之举,却总有人非议。我们不能让这些非议影响到陛下,乱了朝堂大势。”
季子维点了点头,“军报说,安国师弟也立下了功勋,想来也是历经了生死才从戎人部落中逃了出来。”
提到安国少季,夏宽脸上闪过一丝感动:“为师如今,也有弟子数百,但论及忠顺,无一人比得上你安国师弟。他刚刚入我门中时,每日勤练家传武学。只是有一日我见着了,说了句儒门弟子,当以修文习礼为要务,以武御人,乃匹夫之勇。”
“整整两年时间,他再也没练过一次武艺,荒废了家传武艺也在所不惜。”
“那师傅您为什么不把安国少季收入门墙,只给了他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季子维平日里就觉得,老师对安国少季的喜爱远超其他弟子,都快赶上自己了,原来根子在这。
夏宽沉默了片刻,道:“他终究是朝廷勋贵子弟。”
待季子维离开后,一個白发苍苍的老仆躬身伏在了夏宽的脚边。
夏宽看着眺望着北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悠然道:“给那边的人去个信,我这边已经开始杀鸡儆猴,压服边军了,那边也要跟上。”
老仆的舌头早已被割掉,得到指令,膝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