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的思想体系是混乱的。
诸子百家许多学派,自身都没能把自己的理论,梳理成逻辑自洽的体系。比如曾经与儒门并驾齐驱的墨家,就是因为自身理论跟不上时代发展,又拒绝交流改变,才逐渐消亡。
在真正的智者面前,狡辩是没有用的。
廷尉瑕想为自己多年所学辩解,想为商君辩解,想为自己这一脉法家辩解。
但在安国少季来自后世的唯物史观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面对道统之争,廷尉瑕此刻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死敌宁成。
宁成虽然是廷尉瑕的死敌,但在对法家理论的研究上,廷尉瑕还是很佩服宁成的。
虽然我们是仇人,但你也不想自己一生所学被一个小年轻彻底推翻吧?
然而,出乎廷尉瑕的意料。
宁成此时双目紧闭,一脸痛苦的神色,眉头紧皱,似乎在与天人交战。
随着安国少季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宁成更是脸色苍白。
最终经过不知多么激烈的天人交战,似乎是破茧成蝶一般,宁成仰天长啸。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高祖也好,陈王也好,原来是掌握了这样的力量。”
“这才是天地间最强的力量。”
“法?法有个屁的力量。”
“我悟了!”
随后,宁成在廷尉官吏震惊的眼神中,拔下来了铁箍上的插销,将铁箍卸下,扔到了一边。
“宁成,你自解刑具,是不想做我汉家的臣子了吗?”
廷尉瑕手下的文吏见宁成自行卸下了刑具,纷纷出言呵斥。
宁成虽然被处以髡钳之刑,却没有被革除官身爵位,只要缴纳了罚金,依然可以等待起复,他日再出任两千石的高官,也未必不可能。
但宁成此刻,却是直接卸下了刑具。
既然不愿受刑,那就是废为庶人。
“我不做官了。”宁成一脸洒脱,随后向安国少季行了最为隆重的礼节。
“我宁成谢安国少季,助我悟得天地之本。”
宁成当场投诚,廷尉瑕内心一时间万马奔腾。
身体本就不好的廷尉瑕,胸中一阵郁结之气无法排除,随即变成了气血,从口中喷出。
直挺挺的躺倒在了地上。
此刻大牢中的官属也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的将廷尉瑕抬走。
安国少季愣了一下。
自己好像还没用力,廷尉瑕怎么就被抬走了呢?
等廷尉瑕被抬走,安国少季踢了叶大开一脚。
“那什么,廷尉瑕被气死的话,我是不是就死定了?”
叶大开此时还在恍惚之间,听到安国少季的问题,也不奇怪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得罪了廷尉还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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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太皇太后在春陀的服侍下,花了许久,才将怒气平复下来。
“春陀,今日安国少季直言犯上,不管是大行令光,还是廷尉瑕,竟然无人能与之辩驳,当真可恶。”
春陀是侍奉了景帝一生的老人,是天家最忠心的家仆。知道此时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也不好直言劝解,于是选择了添油加醋道“廷尉瑕已经去了大牢,此等奸邪逆乱之徒,应当直接诛除三族。”
窦漪房对安国少季的杀意是真切的。
但春陀直接提出夷三族却是让窦漪房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