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在报社里从早晨待到傍晚,他什么事也没做,吃着布丁和饼干,静静地等待一个帝王的死期降临。
……
圣赫勒拿岛。
龙坞德庄园。
三千名士兵将这座如同宫殿一样宏伟的庄园围住,无一不是神情肃穆,严密探查任何一个出入口,仿佛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人物。
其实,是在防备一个人逃出。
庄园之内,一位发色斑白,脸色苍白的男人,躺在床上,眼睛里浑浊不清,喉咙剧痛。
他的面容早已不似年轻时那般俊伟,长久以来的病痛折磨着躯体,多年的软禁也摧残着他的精神。
但他依然有一股凛然生威的气质,宛如雄狮俯在草地上,只是将打个盹,很快便会醒来。
正是因为这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敌人才会牢牢将此地看守,昼夜不歇。
三名英格兰医生围在床边,死死盯着这个男人喘着粗气,咳出血来,其中一名叫做安托马尔基的医生,颤颤巍巍地依在床沿: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男人没有答话,侧着头将血污吐尽,又正了回来,灯光摇曳,在他眼中变化了一个又一个人影。
渐渐的,人影清晰起来,浑身的痛苦也随之消失了。
那是一个蛮娃娃,在阿雅克修城里啼哭出第一声,有力的嚎叫使当时的神父受了一惊,断定他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时光静涨,十岁左右,他步入布里埃纳军校,由于个子相较于同龄人来说,显得有些矮小,再加上是从殖民地来的外乡人,遭受了许多排挤和欺凌。
然而,他的执拗和顽强很快就让这些人见识到了。
在每堂课毕,他就跑到那个高年级的学长面前,一次又一次地与其斗殴,哪怕流了血也不怕,却让对方骇得求饶。
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他经数学家拉普拉斯推荐,入了皇家陆军学院,次年由于父亲故去,提前毕业。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仿佛正在经历,又似乎只是看客。
军衔几乎每年都在上提,大大小小四十多次战役,他无一败绩。
他的野心日益膨胀。
真正有能力的人从来如此。
加冕称帝那天,他一把夺过庇护七世手里的皇冠,自己给自己加冕。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年老的拿破仑露出微笑。
英、普、奥、德……剑指之处,莫不跪服。
他如火般燃烧的大红长袍,笼罩了整个欧洲,那鹰锐的目光,让每个敌人都肝胆俱裂。
他的双目渐渐又转变为浑浊。
最后,只铭刻下一个驭马扬蹄的年轻人,双目如炬,光彩奕然。
随后,便是永寂。
……
查尔斯的心忽然猛地一颤,抬头看了看‘嘀嗒’‘嘀嗒’的钟表。
【17:49】
屋子里没有别人,约瑟夫在早晨听闻消息后,便跑没了影,格里芬在十分钟前报纸发售的时候,就离开了报社。
心跳声引起胸腔的起伏,让整个屋子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查尔斯听着一股浪潮般的响动,在体内澎湃。
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又随着一根溢血的羽毛笔消逝。
查尔斯将笔尖从大腿上拔出,继续盯着时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