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达布林与昨晚在五金店的形象大相径庭,一身贴服的单排扣,平驳领西装,红缎白条的大礼帽,俨然是个富家翁。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达布林看着查尔斯,双手盘踞在胸前,对没有礼棍感到不适应。
在那些暴徒将各种危险物品藏入礼棍内,带入重要场合行凶,国王便不得已禁止了这一物件的售卖。
查尔斯扬了扬眉毛,说道:
“我身子一向不太健康,但好像,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您这是要去哪?”
达布林暗自嘀咕一句,郊区的医院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效了?
随后,回答了查尔斯问题。
“啊,我们伟大的皇帝死了,法兰西喜剧院正要演颂让·拉辛的悲剧《亚历山大大帝》,这可不容错过。”
话到结尾,他上了马车,询问查尔斯:
“要去什么地方吗?我可以捎你一程,剧院还要半个小时开场。”
查尔斯没有拒绝,他要去报社一趟。
况且,他还看出达布林有话要说。
敛着裤脚上了车,这小老头就热切地揽住查尔斯的肩膀。
“今天的新闻我看到了,不得不说,你的消息灵通得令人诧异,在这个时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实在不多见……”
他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操之过急的原因,今日晚间,报童送来的竟是一份早报,想当然是你的手笔。
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生活在贫民窟里的憋屈,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愿意做你真挚的朋友,一切合理的要求,我会尽量帮你做到。”
查尔斯听完,知道自己大概已经被调查过了,看着越来越宽阔的马路,沉思了一会儿。
在这个地方,任何事情,只要有钱,明里暗里总能帮你办到。
除了科技的增长,这些人只不过是换了一副更为光鲜的皮囊。
在殖民贸易以后,欧洲早已是空前的繁荣,特别是法兰西,特别是巴黎,虽然慢了一拍,在这场贸易上稍逊一筹,但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因为刚刚逝去的开明的帝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欧洲的经济中心。
但为什么依然会有人因为一块面包就锒铛入狱?
路边昏暗的灯光,影影倬倬能看到有人被抵在巷子里,被抢去一身财物,猖獗的行径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查尔斯微微叹了口气,到了现在,他仍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个惩罚,但同时,他心里渴望着改变一些东西。
“达布林小老爹,你眼中的巴黎是怎么样的?”
“巴黎?它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有机会,按自由党的话来说,这里是利益者的天堂,只要有本事,想不出头都难!
但同样,也是自由党的话,这里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谁都得想办法不被溺死,争夺是无时不刻的,从来不会让你安定下来。”
达布林忽然叫车夫停下,将查尔斯带进一家挂满了笔挺礼服的西装店,神色幽幽地说到:
“我这种老家伙能告诉你的唯一道理,就是每一个进身之阶都不要放过,永远要让人觉得你有身份,有价值。”
……
查尔斯来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既时髦又考究的装束,除此之外,还另有一件量身定制的礼服,需要三日后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