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高望远,如执棋者俯瞰棋局,各个棋子都能一览无遗。
但身在棋局中的棋子们,又哪里有这般的上帝视角?
身在河面上的朴十年,若无老奴貂珰的提醒,或还发现不了,正有几艘快船从四面围堵而来。
看其方位,好似正是自己?
朴十年初始并不以为那些围堵而来的人,是为了自己。
也很可能是因为眼前的惫怠汉子。
却这时,
只见那汉子转头望了一眼,不免叹了口气,打趣道:“这位兄台,我已闯了不小的祸事,可未料想,你也一样?
是哪个仇家,偏偏这时来要你性命?“
话落,
那汉子哪里还肯让朴十年施救,唯恐避之不及,已如游鱼一般钻到了水底,眨眼之间,便已没了踪影。
“仇家?“
朴十年这一刻脑海中电闪,心里想着:“朴家已破败,再无任何油水,若这些人当真是为了我,便只是为了寻命而已。
又有何仇何怨?
难道抄家还不够吗,非要灭族?“
他一时之间,不由更想见到母亲,或许从她那里,能够得知一些朴家曾经的秘辛,多少能解了心中疑惑。
但留给他思索的时间有限,那几艘快船如离弦之箭跃于河面之上,已近在咫尺。
到得这时,借着河面上的微光,朴十年也才看清,这些快船上人们的打扮,并非朱勔一伙,而是人人穿了夜行衣,又蒙了面。
“敢问,是哪路……“
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是认错,朴十年正要抱拳询问是哪路好汉,却已听到其中一艘快船上有人操着蹩脚的大夏雅言,喊道:
“你便是朴十年朴公子吧,杀的便是你。“
无箭矢也无火油,顷刻间,却有血亮的弯刀从快船上黑衣人的腰间抽出,约摸六七个人,同时后脚一顿,飞身而起。
借着快船的速度,仿似柔弱无骨,轻盈如鹅毛,却又疾如奔雷,看那些人的气势,誓要群击之下,一击砍翻朴十年。
什么仇?
什么怨?
“来得好。“
再无任何幻想,知那些黑衣人目标正是自己,朴十年一时之间也有些技痒,虽无刀剑在手,却已操了船桨,就要迎敌。
不得不说,那些黑衣人选的时机恰好,朴十年身在破船之上,躲无可躲。
身处绝境,但朴十年虽无十成的把握能够战胜这些黑衣人,可至少觉得,足够自保,哪知……
就在船桨和弯刀即将相接的瞬间,精神颇为集中的朴十年只觉得脚底一滑,似有只大手拽住自己裤管。
还来不及交手,自己已经身子一斜,倒向河面。
且耳中传来刚才那求救汉子的声音,讲道:“虽你刚才未当真救我,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麻烦,真是麻烦啊。“
噗通!
砰!
落水声和黑衣人们撞击在破船上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之后朴十年便觉得浑身一凉,已被大手拖拽着游入深水之中。
常年在河边,朴十年的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但他这会子发觉,要论起水性来,自己和那汉子相较,又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了,虽不若云泥,也有几层楼台那般高。
正值夏日,河水并不十分冰凉,可河弯处的水流湍急,只几个落落落起之间,朴十年已不知道潜游了多远。
当浮出水面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之时,刚才的杀伐场景已在远处。
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