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解的目光中,苏望微微转身,低声谢道。
“谢谢你,陈奶,虽然……虽然现在我不知道苏苑是谁,但是,我绝不会为了陌生人去哭,我不是那么懦弱的人。”
“所以我就开始想,刚刚为何会流眼泪……难道真的有人被我们忘记了?所以我相信,我想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我愿意相信他的话!”
苏望的眼底涌出些许迷茫,但看了眼景记,很快就坚定了下来。
她走到景记面前,在青年不解的目光中将他搀起。
“谢谢你,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
景记沉默了下来,心头的火焰像被浇了盆冷水般熄灭了,只剩下灰暗的余烬和冬日暖阳后的房梁冰锥。
他点了点头,眼神暗了下来。
苏望则对着他笑了一下。
她抹了抹还算通红的眼泪,感受着心中的寂寥,那是缺了什么,被撕下什么的痛感,是漫长冬日后的绵绵阵痛,彻骨长存。
就像被皱成一团的纸张,即使再摊开,熨烫,也无法恢复原状。
这是绝对做不了假的痛感。
绝对是有人死了,绝对是……有什么重要的人。
有什么不能忘记的人,忘记了。
“哎呀哎呀,都别聚着啦,你们瞧老三那尿裤子的样,估摸着就是看见脏东西了,像景小先生说的那样,那东西会吃人,所以才吓的尿裤子嘞。”
阴影里,老爷子站了出来呵呵打了个圆场,算是给这件事定性了。
“没有……我没有!这是之前一不小心尿的!哪来什么吃人的玩意!”
虽然闻言后,这位苏家老三,苏伟直接涨红脸开始解释起来,但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因为啥尿了裤子,大家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呀,也对,也对啊,老三怎么可能会被神仙吓到尿裤子呢,肯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几个中年妇人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望着眼前这一幕,景记紧绷的精神总算放松了一些,整个人靠在墙上没了半点力气,只觉得腰酸背痛,身体各处都有刺痛感。
谁料这时,自己的青衫右边突然传来了些许拖拽感。
回头望去,原来是苏望正拉着他的袖口,探着头怯生生的看着他。
“景先生,能再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是夜,十几个人清理完牢房,聚在一块稍微干净的地上,抱团取暖。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现在大家都饿的不行了,但还在能忍受的极限上。
恶臭与昏暗的环境早已对景记没有任何影响,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坚持这么久还不崩溃。
景记询问后才发现,原来已经快到立冬,天气早已变冷,自己的青衫已经不堪用了。
不过这样说来,如果这个世界真与自己世界时间同步,岂不是说高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唉呀……”
坐在墙根,全身都痛的景记转辗反侧,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想起了很多,譬如楼下小店的热干面,或者炸酱饼,煎饺,包子……
“砰。”
景记一拍脑袋,打断了这条思维线,眼神却渐渐惆怅起来。
他还想起了自己的游戏,还有读书时光。
还有家人。
每天四点多起床读书,十点放学休息,课课不落的他可谓是把时间都掰成两半用,放弃了几乎所有的娱乐和社交让他成为了班上有名的闷葫芦。
但做出这一切的他,还是认为这样都是值得的,只要让未来的自己不后悔,让自己以后能够想干什么干什么,那就是值得的。
辩证的去看待,认真的去理解,普遍的去怀疑,好好去活着,一定可以等到更好的明天……
但是现在呢?
一想到自己三年的奋斗,都可能付诸东流的事实,一股无名却已经无力的火气便不断的窜上心头,挠的他心底一阵发狂。
不过……还是无力。
然而,就在景记身体逐渐僵硬,有些蜷缩之际,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却突然从旁边探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回头望去,那张精致但有些圆的小脸正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景小先生,快点休息吧……别乱想了。”
通过白天的一番交流,他也知道了大家的来历,确实是一伙商队,经过此处陌生地界落难于此。
但现在他还知晓了,苏望,是这支商队主人的千金,家里排行第二,而老三就是那位棕衣男,名为苏伟。
从景记问道老大是谁,他们沉默的态度来看,那苏苑不出意外大概就是了。
记得排名,却不记得人,谈及至此时的沉默,无不让景记愈发确认,绝对是那土地神的关系,那东西……绝对可以修改人的记忆。
不过,当感受着苏望靠在身边温暖的体温时,景记的思绪还是飞了回来。
“没事……就是白天的事情,让我有点睡不着……”
“那个,能说说……我大姐的事情吗?”
当这阵温暖的触感挤进自己的怀里时,他一下有点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