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张家这条小巷，王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全冲着王舒去了：“都是你，非要先来抓药！”

王舒却不计较她：“姐，是我们不懂规矩，我们等到最后再去吧！”

王巧怒气冲冲道：“要等你等去，我不等了，离开他张家就不看病啦？！”甩下她，直往前冲，见荀安、荀定跟上来，没好气道，“还说你们是涅阳本地人呢，堂堂县令的大公子、二公子，一个小屁孩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荀安道：“都是那小结巴，非抢我们的先，要不我们进去也就看了。我们不是怕那小屁孩，实在是父亲护着张家，要是知道了，非得扒我们一层皮。’

提起那结巴，王巧更是恼羞成怒：“好你个小结巴，本小姐不把你‘治’好就不姓王。”

荀定阴阴一笑：“表妹别急，我们想个办法好好给他‘治’一“治。”

荀安一撸袖子，抢着道：“我们弄清他住在哪里，等他出来，把他堵在没人的地方，狠狠揍他一顿，也试试我们兄弟的武艺。”

“别胡说，打人算什么本事？”王巧连忙摆摆手，“你们别闯祸啊，当心舅舅知道了打死你们。”

荀定见哥哥被否了，心中一喜，赶上前去低声献计道：“表妹，这事不能强攻，只可智取。”他贴着王巧耳朵嘀咕了几句，只觉一股莫名的幽香使人欲醉。王巧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招太阴损了，比打人还坏。”

荀安见荀定凑那么近，醋意顿生，有意挤上中间来，道：“荀定，别出馊主意，表妹心眼好，不过就是想逗逗那小结巴，不想害人是不是？表妹！”

王巧一丝儿也没感觉到这兄弟俩的意思，只是喜欢他们围着自己转。想了想，还是按照先前埋下的伏笔做文章：“我有办法，不是和那小屁孩约好了吗？明儿咱们去，让他的结巴好不了，既惩罚了姓马那小子，又让那自以为了不起的小先生裁个跟头，让他神气！”嘴上不饶人，心中还是挺喜欢那小先生的。荀安、荀定抢着费道：“表妹真聪明，妙计，妙计！”

“你们等等我！”王舒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隐约感觉到他们商量着什么，道，“姐，表哥，你们又想捉弄谁啊？脸还没丢够啊？”

王巧“哼”了一声没睬她。荀安、荀定笑道：“没啥，没啥，在说着玩呢。”然后岔开话题，说别的。终究是少年心性，说着说着就把这事给忘了，到大街上闲逛去了。

逛了个把时辰，正兴致勃勃玩着荀安买的风车，王巧突然立住脚：“糟了，舅舅说下午忙完事会去张家的。张家肯定会告状的，赶快回去堵住他。”

荀安、荀定登时头上冒出了冷汗，这事最怕父亲知道，那少不了一顿责骂，甚至责打。顾不上玩，赶紧往县衙方向赶。满头大汗地赶回县衙后院时，荀豫夫妇和王策夫妇正谈得热乎呢，几个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王巧、王舒见父亲来了，喜出望外。王巧跑过去抱着父亲撒欢，王舒叫了一声，就微笑着立在一旁。荀安、荀定连忙上前拜见姑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尊敬。他们知道姑父是个软耳根，不像父亲那么刻板，容易接近，既然个个心中都存了心思，就都想给姑父个好印象。有荀豫看到他们，道：“刚才和你姑父说呢，等会一起去你们张伯父那里。你姑父既然已经来了，就亲自去请张伯父把把脉。”

荀安、有定一听，面面相觑。王巧脑子转得快，道：“舅舅，我们刚从张伯父家里来，他说今天人太多，晚上亲自过来拜访舅舅。”

王舒一愣，见姐姐已经说出口，也不便纠正，只是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荀安、荀定大喜，连忙附和。心想混过时是一时，晚间不来，父亲肯定以为张家太忙，来不了了。再去问诊，便要等到下月初一，那时张家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荀豫一听，张家晚间要来拜访，也不稀奇，以前也是有过。回头对王策笑笑：“这样再好不过了。”觉得大有面子，就顺势扯起了张家的种传说。申时将到，荀豫特地置酒招待了王策、老吴、老周，还让蒋县丞和郝县尉作陪。王贵是雇工，没资格上席，就由家人安顿了。王策将让他路提心吊胆，片刻未曾离开身边的包襄交给夫人荀氏，亲眼看她藏到柜里，叮嘱她须臾不可离开。然后回到席上，尽情地劝老吴、老周吃喝个够。荀豫让蒋县丞安排他们歇了。

让王巧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天迎黑时，张家父子真的来拜访了。起来的还有那位单先生。那时，他们两家除荀氏推说身体不适守在厢房之外，其余都在后院宽敞的堂屋里，就着满堂明亮的灿光，其乐融融地在叙旧，气氛十分融洽。这时门人来报：“老爷，张先生、单先生来拜会！”

荀豫一听，站起身，间：“单先生？哪个单先生？快快有请！”

早已忘了这茬的王巧、王舒、街安、街定变了脸色：张家真来告状了！还没回过神来，家仆已领着张先生、单先生走了进来，老远就作揖道：“有大人，拜会来迟，恕罪，恕罪！”

荀豫迎了上去：“张兄贵客，有劳屈驾！哎呀呀，这不是进之先生吗？稀客！稀客！”

王巧他们正傻眼，两位先生的背后又转出那个小先生，上前恭恭敬敬跪下作拜：“晚辈张超拜见荀大人！”

荀豫愣了一下，惊讶道：“这是张先生的公子啊？快请起！”

张先生道：“这是我的小儿子，贱名张超，今日第一次独立试诊，日后请荀大人多关照！”

荀豫惊讶道：“他这么小就能试诊了？了不起，了不起！”言语中颇有不信。张先生道：“此子随先父，颇有天分，六七岁就开始研习《黄帝内经》和先父的《伤寒杂病论》等遗著，一直随我坐诊，算学点皮毛，今日权且让他试试，我在后堂为他验方抓药，坐镇把关！”

单先生“呵呵”笑道：“荀大人，你们县可是又出了一位神童啊！老朽今日亲眼目睹，此子不仅熟知医经，而且少年老成，办事公允。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啊！”见王策在，惊讶地拱手道，“哦，王县丞也在？幸会幸会！”

王策拱手回礼：“单先生好，张先生好！”

荀豫一边把他们往里让，一边道：“进之先生都如此说了，那定是了不得，这也是我县的荣耀啊！届时本县举孝廉可得其人了！”

张先生朝王策还礼，一边谦逊道：“荀大人抬爱了，犬子不过假天分之聪而已，还需要大人这样的名儒多多提点一这位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