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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鸳鸯剑谱

看她长得黑乎乎的,没俏利劲儿,不愿收留,圆圆为了求个伴儿,坚持要留她。

陈妈不听,圆圆就哭,不吃饭。陈妈没办法,只好留了下来。

女大易变,如今出落得象一朵玫瑰花般的艳丽。

她性情直爽,不苟言笑,眉宇间时常透出一股冷峻之气,与圆圆那柔婉淑雅的性格大不一样。

虽然性貌不同,俩人却亲如姐妹,陈妈也拿她和圆圆一样看待。

只因一梦,使她想起这许多往事,心中一阵伤感,几滴眼泪暗暗弹落在枕纱上。

她又想起了圆圆,盼祷她能早早得到一个真正爱惜她的男人,早早离开这花柳卖笑之地。

她早就知道,姐姐在那些客人面前虽然显得随和柔婉,但在背后独处静室的时候,却时时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深愁。

自从春天她与冒公子相识,象变了另一个人。

他们那样地倾恋,那般地追求,那样地难舍难分。她想起在运河船上送行那阵儿,俩人手牵着手,泪光莹莹的眼里,洒下的滴滴泪珠,互相滴在对方的柔指上。

她全看到了,尽管她把脸背向一旁。当时她心里觉得又是甜,又是酸,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声声清劲的鸡啼,天亮了。她从梦中惊醒后,便一直没有再睡着,心里很不安宁。

好象仍然和姐姐坐在一只小船里,船在大海中,忽然一个海浪袭来,一阵颠簸和惊怕之后,海浪退了,船平静下来,心里却更加躁动不安。

她总觉得,下一个浪头还会来的,也许比刚才的更猛、更可怕……她决定赶快起床。

她忍着身上的疲劳、酸痛,欠起身子……“妹子,你起来做什么?”圆圆走进来看她,按着她的手臂,让她快躺下。

绿蝶轻松地笑着:“我躺不住,还是起来好,大白天横在这里象什么样子!”

圆圆道:“这怕什么?反正不会有外人来。我已经告诉妈妈,把门关了,有客来一概不见。”

绿蝶想了想道:“姐姐,你把剑给我拿来,在楼上妆台旁边的墙上挂着。”

圆圆去取剑,绿蝶起身穿上了衣服。圆圆拿剑走来,埋怨她不听话。绿蝶倒说:“你不懂哩!要练好功夫,最忌一个懒字。这是师傅说的。

我这样苦练,师傅还不肯把那《鸳鸯剑谱》教给我哩!”说完,又问圆圆道:“昨天夜里那个贼男人你认识不?”

“我哪里认得?苏州城里的公子哥儿,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却也叫人纳闷。”

“这般窝囊废,还不够我一人打的!”

圆圆蛾眉双锁,心里象铅一般沉重。昨夜虽然亏了绿蝶,侥倖脱过了一场灾难,可没有会到冒公子,究竟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难道他是因事没有赶到,还是那封书信上写错了日子?

她想起那放肆的恶徒,心里又增加了一层担忧:“怕是这人不同一般。他吃了苦头,能甘休吗?”

绿蝶警惕地望望窗外,狠狠地道:“不怕他!若真是黄府的人我也不怕!”

正说到这里,突然楼下传来了连续的敲门声!圆圆惊叫道:“哎呀,难道他们果真又来了!”

绿蝶即时跳起来,取剑在手,奔下楼去……

绿蝶手执宝剑,刚刚走到院内,便听门外连声喊道:“陈姨妈,快开门呀!”“圆圆,你睡死了吗?大白天关了门,在偷吃什么东西呀?”

奇怪!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绿蝶急忙凑近门旁细听:绿蝶喜得跳起来喊道:“是香娘姐姐!”说着,窜上前去,拉开了门闩。

站在门外的竟是四个人:香娘、吴易、卞玉京和杨宛。

杨宛生得面色白润,体态纤盈,虽然岁数已快三十岁了,看上去也不过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当下绿蝶先向吴易叫了一声“师傅”,然后又问了姐姐们好,便让进客堂。

这时圆圆听到声音,早已奔下楼来,一见杨宛也来了,高兴地叫道:“宛叔姐姐,什么风把你也送来了?”

杨宛和圆圆说着亲热话儿,众人都落了座,绿蝶早端来了果子,又去烹茶。宛叔坐到陈妈身边说:“一年不见,您又胖了!”

陈妈道:“她姐姐就会说话!”

玉京道:“宛叔姐是女才子,会说会唱嘛!”

杨宛字宛叔,本是南京秦淮旧院中的名花,后来从良,嫁了待诏翰林茅元仪为妾。

茅元仪病故后,她便离家乘船游览名山大川,后来到了吴江。

她与吴易之妾香娘过去同在青楼,姊妹相称,因此来吴江后就住在香娘家里,与吴易夫妇或饮酒赋诗,或弹琴度曲,甚是投洽。

这日,吴易要到扬州去拜见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香娘和杨宛商议,要到圆圆那里去玩几天,于是一起乘船由运河来到了苏州。

卞玉京担心着中秋晚上圆圆家里发生的事,今日急急赶来探望,行船到浣花楼近处,恰好与杨宛她们三人相遇,便一起来到圆圆这里。

陈妈见吴易来了,自是高兴。刚说过几句话儿,就要去安排酒饭。

杨宛一把拉住陈妈道:“姨妈且别忙,俺们是来为圆圆贺喜的,酒是一定要喝。”

吴易道:“冒辟疆我认识,这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绣肠才子。他的诗词文章,怕是没有几个人敌得过的。”

圆圆默不作声,陈妈却忍不住说道:“不提起这事倒好!昨夜几乎闹出祸事来,绿蝶正要去吴江请相公来想想办法哩!”

吴易忙问何事,陈妈就把中秋晚上和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易听了,愤愤地道:“如今流寇四起,边关战急,遍地灾荒,国难当头,这些人竟仗着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腐化堕落,全不想想国家和百姓的灾难。

这等败类,实在令人可恨!”

圆圆见吴易、香娘他们刚来,就为自己的事忧愤不乐,弄得大家愁眉苦脸的,心里很是不安,她有意把话岔开,叫绿蝶快去备办酒饭。

不多时酒肴就已备好,把客堂的八仙桌拉在正中,菜碟摆满了一桌子,一盘糖醋鲜鲤,一盘鹅鸭排蒸,还有一碟“喜庆子”,另外时鲜果品不一而足。

当下人们都让吴易坐了首位,下面按年龄为序,杨宛、香娘、玉京依次入座。

陈妈和圆圆下首相陪,香娘拉绿蝶也在自己身旁坐了。

圆圆因思虑着冒襄归来的事情,心里十分郁闷,只是不好在人前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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