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霜见我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张道:“他们走之前,我就吃了冰糖炖苹果,那是映雪做的,断不会出差错。”
我满腹狐疑,喃喃道:“那便怪了。”
倪霜若有所思,忽然道:“噢!再之前,我吃了一盘紫薯甜吞,不过那是魏贞送来的。”
烛火燃烧得久了,殿中微微有些昏暗,只余步步织锦摘窗中透进一缕琉璃瓦上的雪光,笼罩在我的面容上,犹如聚雪凝霜,正欲细想,却见倪霜的神态愈发疲惫,便扶她躺下歇息。
“主谋待会儿怕是会带人前来,我先回去,免得那人觉着节外生枝,变了卦,咱们不好将计就计。秋语留下等冰霞他们回来,交代好,再回去,可好?”
见倪霜点头,便唤了门外的秋语进来,吩咐了事宜,她郑重其事地答应了。
回到永和宫,我站在风口处,夜风寒飕飕地扑面而来,钻心的凉,不由得抖了抖,这才晓得出了一背脊的冷汗。
秋语很快回来了,知我未用晚膳,便体贴地摆了一桌的清淡的菜肴,原本想婉拒,但对上她殷切的眼神,只好择了几样下肚,歇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传来卿贵妃与阿烨一同去启祥宫的消息。
心下冷笑连连,我这还没有细想,那人的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我换成一件海狸皮巧绣万叶莲花的斗篷,暗沉的颜色隐没于黑夜,加之轻盈无声的步伐,十分不易被发现。
数十盏明灯照亮莲姿殿,我在床塌边上落坐,静谧的月光透过枝桠洒落在玉砖上,有斑驳的光影。
“方才皇上与卿贵妃来过,那时我正在蓖头发,皇上见我精神不大好,我说我昨夜做噩梦,皇上慰问了一会儿,卿贵妃便说做了养生汤,要回去趁热喝,连连拉着皇上走了。”倪霜的神色有些凄凉,凄凉之外却是有隐隐约约的庆幸之意,她的声音在呜咽的风中听来有些不大真切。
我愤恨道:“我来时,那狂徒怕是听见动静,早早跃上殿宇,翻墙而逃了,绝非泛泛之辈!”
“我不过是早年无心冲撞过她,事后曾向她磕头认错,没想到她竟记恨这么久……”倪霜的双眸饱含泪意,笑容凄苦如残叶瑟瑟,小脸亦是失了红润的色泽,在烛影摇红中愈发有苍白的美,仿佛是夜间一朵芳洁的昙花,独自含着清露绽放。
我无奈,静静望着倪霜道:“我做了莲心薄荷冰水,定心清欲的,你赶紧喝了罢。”
倪霜望了一眼澄明碧绿的液体,婉拒道:“方才已经喝了那么多冷水,怕是喝不下了。”
我将汝窑瓷小碗端到她面前,严肃道:“喝了。”
她见我执着只好依言,不过却是小腹微痛,莲子心乃是属于大寒,更是冰镇过的,难免如此,我亦不曾多想。
一阵凉风毫无忌惮地荡进大殿,吹灭了几支摇戈的红袖,懒懒垂着的帐帷彼时鼓鼓囊囊的,似乎胀满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