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梓杰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当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脖子鲜血溢出之时,他瞬间清醒过来。此刻生死仅仅一念之间,如果继续对抗恐怕难逃一死,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活着。为了保命他道出了在天津收买军械局汪发,搜集清军情报的事。
果珲罡对部下会意的一笑,然后问道:“你离开天津之后,那个接替你的石川三郎都干了什么?如何窃得运兵船出发的时间?”这时的尹梓杰已是丧家之犬,只得乖乖的交代。他说:“我临走前已经安排妥当,让他重点留意清军的部队调动,用好军械局汪发这个眼线,全力搜集兵力调动的情报。我离开后,他们具体怎么做,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击沉高升号以后,我就料到自己多年的卧底这次成功了。”果珲罡忙问:“怎么讲?你说的详细点。”尹梓杰回答:“我想肯定是军械局汪发知道了高升号抵达天津,又打听出这艘船前往牙山的起航时间,将这个信息卖给了石川三郎。石川三郎通过电报局,报告了大本营。”果珲罡不解的追问:“电报局怎么就乖乖的帮你们传送情报呢?”尹梓杰回答:“在电报局里我们收买了一个人见习的发报员,每月都给他送些酬劳,他自然乐于帮忙。再说我们发出的电报都是用暗语写的,他也不会知道多少内容。”
听到这里,几个审讯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阿满一时气的咬牙切齿,飞起一脚将尹梓杰踢倒抡拳便打,吓得尹梓杰趴在地上连喊饶命。果珲罡制止了阿满,继续审问:“快说,还有什么没有交代?”尹梓杰爬起来重新跪倒磕头祈求饶命,他回答说:“我经历过的都说了。”这时左钢插话:“那你没有干过,别的奸细做的事也都讲出来,或者听别人说的事也可以讲出来。”
尹梓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离开天津回日本时,听军部内部的同行说了这样一件事。他们利用反间计编制了几份假情报,直接干扰了贵军高层的决策,使得贵军频频失误。”果珲罡听了大为吃惊,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于是尹梓杰又讲出了这样一件离奇事情。
……大约光绪十年前后,从福建来了一伙中国人到东京做买卖。他们在靠近道窟和涩谷附近分别租下了几处小院,门口挂着茶叶货栈的牌子,以经营福建茶叶为营生。起初货栈雇佣了几个当地人,一方面让自己的店员尽快提高日语水平,另一方面通过和这些当地人交往,逐渐熟悉日本的风俗习惯。茶叶生意进行的很顺利,买卖逐渐兴隆。
一年以后,他们在奈良、京都、大阪等几个地方开设了分店。这家货栈的掌柜姓林,自称祖上和林则徐是本家。林掌柜为了拓展生意,经常涉足上流社会,不时出入高档酒楼,拜会地方上一些达官贵胄、社会名流,热情好客广交朋友。
不久,林掌柜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在政府里做事的官员,此人祖上也是中国人,名叫罗鸿霖,原属广东揭阳一带的望族家庭,后因家中失火陷入困顿,家业败落。几十年前他的祖爷带着他们漂洋过海,踏上了日本这块土地。他的父亲艰苦创业逐渐在东京都置下一块土地,在地方上颇有名望。罗鸿霖自幼在日本长大,靠着父辈的提携帮助和他个人的努力闯入政坛,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奋斗,如今已经混到部长级别,在大藏省任职。
林掌柜不时从福建进货,少不了和海关打交道。他托朋友指引,一路打通各层级的关节,最后竟然走进了罗鸿霖的府邸。罗鸿霖和林掌柜一见面就谈得很投脾气,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特别是相互盘道追根溯源,二人不仅都是中国客家人,而且揭阳和福建相距不远,也算的上多半个老乡,自然拉近了关系。林掌柜经常出入罗府,每次都送些名贵礼品钱财。有一次林掌柜提出请罗鸿霖入股货栈,罗鸿霖犹犹豫豫之后还是婉言谢绝。林掌柜察言观色,看出罗鸿霖有些贪财之念,他说:“这几年有您罩着,海关那边给于不少的关照,我的生意顺风顺水起色不少,这里多亏有您的垂青关照,我也理应多多酬谢,货栈这边给您准备了半成的干股,不成敬意。”罗鸿霖假意谦让一下也就默许了。
岂料此举反倒引起罗鸿霖的警觉,他深知商人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岂有免费的午餐,平白无故白拿半成干股,所图何之。他暗中派人跟踪林掌柜几月,未发现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渐渐也就淡化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