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东林党起事后不久,有人向罗鸿霖报告,在横须贺码头看见有茶叶货栈的跑腿人不时出入港湾。罗鸿霖只说一声知道了,便不再理会。一天,林掌柜照例到罗府拜访,捎带送上例钱。罗鸿霖依旧是欢天喜地热情招呼,小客厅设宴款待。林掌柜和罗鸿霖二人酒至半酣,聊天中谈起朝鲜东林党的事,罗鸿霖说:“朝鲜国内闹得也太不像话了,该有人管管了。”林掌柜酒态朦胧,大大咧咧地说:“这事,我看应该由大日本出面管管。”罗鸿霖嘻嘻一笑说:“兄弟你错了,朝鲜是大清的属国,这大清朝怎能装聋作哑呢。再说了,天皇可不这么想,倒是有几个大臣跟你说的一样。那管什么用,在日本都听天皇的。”
林掌柜不以为然,他好奇的说:“有这等事?。”罗鸿霖回答:“你是妄自猜度,不要听下边瞎吵吵,那没什么用。掌权的不是这个意思,高瞻远瞩看得长虑得远,岂能贪一时之利。”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林掌柜面前。“这白纸黑字十拿九稳,岂是乡野儿戏。”罗鸿霖又补充了一句,显得信心满满。
林掌柜快速扫了一眼那份文件,然后说:“这岂不是可惜了。”接着他不置可否的补充道:“这不干咱们平头百姓的事,爱谁打谁打,咱只管茶叶卖的好不好。”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不久一封密码电报发到清廷,大意是倭国无意染指朝鲜。后来日本出兵朝鲜,又有电报传回国内,大意是:倭兵入朝只为保护侨民,限期一月,倭无意与清廷开战。这几份密报都是出自林掌柜的属下。其实林掌柜是清政府秘密派出的卧底,主要任务是搜集日本高层的外交动态。可惜的是这件事竟然被罗鸿霖早早识破,罗鸿霖表面佯装一概不知,私下里却将计就计虚于周旋。不仅如此,罗鸿霖暗中派人实施反间计。
林掌柜在奈良有一家分号,这个分号的一个店员经不住诱惑,被罗鸿霖收买。罗鸿霖掌握了林掌柜的情况,便采取反间做法,故意泄露日本不介入朝鲜的情报,通过林掌柜的渠道麻痹清廷政府,干扰清廷高层的决策,放松对日本的军事戒备。
后来奈良分号的那个店员行事不密,被同伙发现。林掌柜下令将其秘密除掉,对外就说此人已经回国探亲。罗鸿霖听说后根本不相信探亲的说法,断然出动军警抓捕林掌柜一干人等。当军警冲进茶庄货栈时,林掌柜迅速将已经写好的最后一条电报密封,塞进门外的垃圾箱,然后取出手枪饮弹自尽。他手下的店员拒捕,开枪杀伤军警。但终归寡不敌众,或被杀或自尽,仅少数店员化装逃跑。据当局公布的消息,清廷奸细全部自杀无一投降。日本军方很多人私下议论,这些华人真是汉子,比武士道精神有过之无不及。
关于林掌柜被日方罗鸿霖发现这件事,军部传说有几个版本。有人说是林掌柜主动找罗鸿霖摊牌。当时朝鲜形势趋紧,清廷急于掌握日本上层对此事的态度,密电林老板抓紧活动。林老板多方侦测无果,便冒险突破罗鸿霖这一关。他觉得和罗鸿霖十几年的交情,罗鸿霖又有汉人血统,交往中罗鸿霖常怀思乡之念,便断定罗鸿霖能够争取过来。当林老板说出这件事时,罗鸿霖声泪俱下,非常感谢林老板的信任,表示愿意为清廷尽绵薄之力。由此骗取了林老板的信任,源源不断给林老板提供假情报。林老板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又得到了不同的消息。
尹梓杰讲到这里,果珲罡催问:“刚才你说林老板自杀前曾经将最后一份情报扔进垃圾桶,这是怎么回事?”尹梓杰回答:“林老板自作聪明,他自知已经败露,此前给清廷的消息多是假情报。故而他又写了一份澄清的报告,试图发出去。将写好的纸条揉成圆球塞入药丸,混入垃圾箱内。几天后事态平息,果然有一个收垃圾的将其装车运出,当此人去外地一家电报局发送时,被等候在那里的便衣逮了个正着。”
果珲罡又问了其他一些情况,便命人将尹梓杰带下做补充笔录。此时的果珲罡呆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他脑海里翻腾着倭贼奸细供出的情况。日本奸细窃取情报至使使高升号遇难,一千多淮军将士命丧大海,林老板误中圈套传递虚假消息。这一大堆错综复杂的情节一股脑儿呈现在他面前,远比他此前想象的复杂。他来回在屋里踱步,努力捋顺思路,思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如何破解当前出现的这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