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监视叶大帅行营,这总是事实吧,”聂士成试探着问。“还有这等事?也许是为了保卫大帅安全吧。难不成是要防备某人甩下大伙,拍拍屁股溜之乎也。”丰升阿顺嘴秃噜,说出几句四六不靠的话。说完他自己有些后悔,明知不该如此揶揄,又耐不住公子哥的秉性,还是呈了一时的口舌之快。这些话直气得聂士成血压升高,脑门子青筋暴涨,好在夜黑风大,没人能看清他的脸。他心中暗想,如此纨绔刁钻之徒如何驾驭?真是难为叶呆子了。
丰升阿和聂士成本不属于同一个系统。聂士成是安徽合肥人,幼年父死家境贫寒,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小喜好行侠仗义,后投身军旅随淮军刘铭传部,转战南北经历戎马。丰升阿,满洲正白旗人,郭博勒氏,家族中出过多位高官,还有一位皇后。他本人由亲军从征直隶、山东,随德兴阿将军调甘肃、宁夏,属于正统的八旗出身。这二人一个是起于江南草根,一个是东北龙兴之地的皇亲贵胄。虽然都带兵打仗,但脾气秉性、行为方式以致于为人处世大相庭径。
在进入朝鲜之前,丰升阿和聂士成并不相识,从未有过交集。故而在很多问题上看法不一致,丰升阿嘴上不说,但从骨子里看不上聂士成,尤其是成欢驿一战更增重了这种想法。聂士成对这位白山黑水来的达斡尔人也有些鄙夷,认为此人靠着血统高贵上位,未必有真才实能。
二人边走边夹枪带棒的聊天,话赶话越说越离谱,总是说不到一块。走到丰升阿大营门口,聂士成并未下马,只是抱拳示意告别而去。丰升阿略做欠鞍挥手算是道别,也未邀请聂总兵进帐小坐。
就在聂士成离开叶志超大帐,前往静海门巡查防线的时候。聂士成前脚离开,叶志超立即传呼贾帮带和姬释筌进帐。他早已经急不可耐,不时关注着帐外动静。帐外这二人一直在等候觐见,只是碍于聂士成不走他不便发作。
“进来!”叶志超一声大喝。贾帮带和手下几人推搡着姬释筌走进大帐。叶志超两眼盯着姬释筌,不等这几个人站稳脚,便怒目圆睁励声说道:“姬释筌,你可知罪?”贾帮带一直看着叶志超的脸色,见大帅如此动怒,立时来了精神。他猛然伸手推了一把姬释筌的肩膀,姬释筌全然没有防备,竟然被推了个趔趄。他不由怒火中烧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
姬释筌看见叶大帅怒目而视,顾不得趔趄,抢上一步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给大人请安…”。不待姬释筌说完,叶志超喝道:“姬释筌,你真是胆肥了,你竟敢背着我干这种事?还有脸请安。”姬释筌见大帅盛怒,连忙说:“大帅,属下不知何事惹得您老人家动怒。”叶志超并不直接答复,他抬手指着贾帮带说:“贾帮带,你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贾帮带单膝跪地,拱手抱拳回话:“大人,小的奉命传姬管带,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在大帅寝帐后边的密室找到他,他正和夫人……”
叶志超听到这里,不待贾帮带把话讲完,便勃然大怒。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茶杯震得水花四贱。“来人,”叶志超吼道:“将这厮绑了。”
贾帮带几人闻听,不容分说立即冲了上来,将姬释筌摁倒在地就要动手。姬释筌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叫:“大帅,冤枉啊!为什么绑我。”叶志超气急败坏连连拍着桌子,骂道:“枉了我一片苦心栽培,你居然做出如此勾当。”
大帐内连喊带叫乱成一片。正在此时,大帐后角门的遮帘突然掀开,筱蓉披头散发连哭带闹的冲了进来。她边走边喊:“大人,表兄冤枉啊!”说着将两个亲兵推开。原本奉命绑缚姬释筌的亲兵见此情景,不得不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大帅。叶志超怒火难平,看见筱蓉如此发疯似的抛头露面大呼冤枉,竟然不顾自己堂堂大帅的威严,实在是让自己颜面扫地。他如何下的了这个台阶,便大喝道:“来人,将这个疯女人一并绑了。”贾帮带和几个亲兵嘴里答应一声,谁也没有敢动手,只是面面相觑呆呆的发愣,气的叶志超连连跺脚。
筱蓉冲到叶志超面前,拽住他的胳膊哭喊着说:“大帅,您听信小人谗言,平白无故诬我清白,我也不活了,我死给你看。”说着顺手从刀架上抽出一把佩刀,横架在脖子上就要自刎。顿时惊的众人呆若木鸡,叶志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的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