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文回首,朝着那青衣少年勾勾手指,道:“我载着你这富家子走了中域八百里,今日带你一上闻渊阁,教你见一下这天下之大势,也算是善缘一桩。”
庙堂之人如何会结下善缘,这若佛若帝的车夫愈发叫人难以看透,青衣少年红着脸快步走上前来,朝着那头陀施礼,又朝着李崇文低语:“我南边来的江湖散客,没啥本事,你叫我暮鸿就好。”
南边来的暮家人,李崇文嘴角微微上扬,江湖中摸爬滚打,庙堂上权谋争斗,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走遍了五湖四海,南边的暮家也是有所耳闻,至于暮鸿这个名字,让他有所上心。
传言中有一位走出过五域的男子,也是暮姓,也是南方的人,不知…
啪嗒!
一条锦鲤翻阅腾空,溅起水花。
李崇文抓着暮鸿的手,登上闻渊阁第一层,万卷藏书,散古朴气息,一些佛家经典收藏这一层,暮鸿有心停下来观摩,却见几位头陀扫地,他们眼角上扬,不经意撇过这少年,虽是慈悲愁苦的面容,却让暮鸿心生一股凉意。
“都说出家人爱惜飞蛾纱罩灯,扫地也恐伤蝼蚁命,为何我看这些僧人都有点怪怪的。”
偌大江湖,少见多怪,一些人和事难在暮鸿心中留下痕迹,可若是这天下闻名的闻渊阁,他也谨慎不少。
“你是飞蛾还是蝼蚁,爱惜生灵命,可没说这些僧人爱惜人命,江湖少不了打打杀杀,总有人看不透这其中因果。”
李崇文爽朗大笑,拉着暮鸿飞快从几位头陀身边跨过,登上闻渊阁第二层。
景色在变,无数经文和武学典籍从暮鸿擦肩而过,李崇文似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无声无息之间,他已拉着暮鸿的手掌,来到了第八层阁楼之处。
“前面七层你看见了什么。”
李崇文罕见的浮现一丝凝重,第八层的入口是一扇花纹大门,有风水翠竹的帘幔遮掩着,门内若有若无飘荡来一丝丝香味,是檀香,也是庙宇之中的香火气味。
暮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看见了很多人,并非与我想象一般的圣人,有贩夫走卒,也有江湖过客,还有一些似逃难来的,闻渊阁前七层,像是…”
“像是什么?”
李崇文嘴角有弧度,他似是没有看错这少年,悟性之高,还得看他最后的答案。
暮鸿摇摇头,又反驳了之前的话语:“不像什么,东西南北中,八方江湖客,闻渊阁里的人,与外面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客,没有什么不一样。”
李崇文愣神,良久,那楼外池塘锦鲤跃空,这大汉摸摸下巴,道:“都说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倒是见到了众生相。”
檀香袅袅,那花纹大门之后传来一阵禅音。
“天下大势三十年,闻渊阁内聚群仙,局中落子终有悔,曲终人散作飞烟。”
花纹大门打开,三道身影盘坐一局棋前,一老叟咧嘴一笑,牙齿间尽是被烟叶所熏黄,他朝着李崇文招手,道:“李家王朝三百年了,中域尽在李氏之手,但东南西北四处大地皆豪杰并起,若无闻渊阁内一场局,天下想必又是纷纷扰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