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继续道:“夫君虽不似平常男子高大,对于各类杀人手法却极熟练,且反侦察手段也十分强,故而多年未曾被府衙逮捕。后在京都时又犯了一桩案,却被那时新上任的严华大人侦破,夫君便落入了严大人手里。”
风裳听得入神,饮了口茶,继续听青娘所讲。
“那时长安又发生了一桩大案,夫君本是要处死的囚犯,后协助严大人破了那桩案,救了多人性命,便将功抵罪留在了大理寺,常随严华大人四处破案。已有多年了。”
风裳看了眼手中名贵瓷杯,以及青娘身上华服,笑问:“故而这便是为何分明住的是篱笆茅屋,用的却是越窑青瓷,穿的是司秀楼锦衣这些钱都是王仵作年轻时做的那些事偷偷攒的积蓄吧?”
青娘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王仵作与王力李满又是怎样相识的?你不必说他们三人无丝毫关系,这三人必有关系!”
青娘睨了眼风裳,眼中有微光闪过,咬咬唇,似下了决心一般,终于还是答了。
“王力李满是北衙士兵,有些小职位,夫君有时会随严大人出入西内苑,一来二去便熟了。”青娘顿了顿,眼泪渐渐漫在了眼眶中,她的声音也有了哽咽,“那二人不,他们算不得人!”
青娘再说不下去,终是掩面而哭。
风裳看着她手抚小腹,那动作明明轻柔,风裳却总觉青娘要将其一下按到底。
这个孩子不是王仵作的,那便是那二人的。
她不便问出,只能静默陪着青娘。
青娘哭得眼中越红,侧过脸去似是不愿风裳看到她这般脆弱模样。
风裳哀叹一声,转动轮椅,上前,手覆到青娘脖颈后方,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女子不必太坚强,今日你哭,应尚便陪着你。”
她感到青娘的身子一僵,只以为她是伤心,并未想其他。
青娘在她怀里先并未敢大幅度动作,随后许是完全陷入了悲伤情绪中,抱住风裳便大哭而起。
风裳摸摸青娘发丝,她身上淡淡飘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青娘身上可是榅桲香?”
青娘从风裳怀中出来,用丝绢擦擦眼泪,点点头。
“今日榅桲初开花,便有商贩摘了来卖,那日我在坊中流连,忽闻一极好闻的味道,细细闻去,才想起正是那田间所结的榅桲香。只是所闻的那香中似还调了些其他香料,我回来调了许久,仍是调不出那种香味。”
风裳见青娘因着她突然的转移话题而对于方才伤心事忘记了些许,便想着继续往香这件事上转移,好教青娘不再那么伤心。
她便又问:“倒不曾想青娘你竟如此多才多艺,还会制香?”
青娘笑笑:“年轻时在楼中无事,便学了些调香手艺,只是不精,不然也不会钻研多日而未曾将那种榅桲味道调出了。”
“楼中”自然指的便是青楼。
风裳看青娘眼中惋惜神态,似是对那日偶然闻到的香极为喜欢,想了想,便道:
“我倒是认识一人,他亦喜用榅桲香,我虽不知你那香是何味道,但我可帮你一问。那人见多识广,有你想要的香味也未可说。”
青娘猛地看向风裳,眼中露出欣喜神色,问:“大人说的可当真?”
风裳看着青娘忽而欢喜,方才阴霾一扫而空,仿若那香倒真对她很重要似的。
也许因着如今日子寂寞,制香亦是一打发闲散时光的事罢了,正如酿酒。
青娘一人怎可能喝完那诸多酒?不过打发时光而已。
风裳便是如此想。
今日该问的,便也问完了,再提,风裳便觉得是在将青娘的伤口血淋淋撕开,着实不道德。
故而她道了别,便要出去。
青娘蠕动了一下唇角,好像有话要说,但终是没有说出。
风裳看了出来,蹙蹙眉,问:“娘子可是还有话要告诉应尚?”
青娘唇微抖了抖,有些俱意,亦存担忧,她问:“大人,今日既对你吐了诸多真相,那便再说几分。这腹中胎儿,我也不知究竟是属谁人,这孩子我该要么?”
风裳瞬间征愣,她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王力李满果是人渣,死不足惜!
王仵作已死,这孩子若是他的,青娘堕掉,王仵作便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