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恶虎
殷淑从头至尾都没有理会那个夏善福,坐下后认真看看贺兰进明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满脸扭曲痛苦不堪的表情。殷淑伸出手搭在他的脉上,也不再看他。
须臾,殷淑抬起手,笑道:“毒已入骨,无药可救!”
站在一旁的夏善福听他说这八个字竟然忍不住笑喷了,他收回一直游走在陆灵身上的目光,转过来俯视殷淑,不屑的说道:“对了!我忘了你是个道士,江湖郎中就是这样,看什么病都是一句‘无药可医’!那你下句话是不是要说‘幸亏贫道来得早,给你开一副我秘制的丹药,保管解去毒性’?而且,你这丹药恐怕还需费些银钱!”
殷淑仍旧不理会他,只是看着前方,他这个态度使夏善福有些恼怒,刚要发作,却听他又悠悠地说道:“贺兰进明,你这等拙劣伎俩,骗骗几岁小儿都未见得成功,难怪你一直无法封侯拜相,原来你不只善妒,你还蠢笨!”
躺在床上的贺兰进明猛然睁开眼睛,他看到身边坐着的殷淑后像见了鬼一般,霍然起身,满脸震惊加惶恐,口里磕磕绊绊道:“是,是你!你怎么会在岳州!”
殷淑探身离他近些,阴森森的说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人吗?当年只是让你坐在节度使的位置上几个时辰就被贬官,看着你受辱,可比杀了你有趣得多。如今你也堂而皇之的残喘了这么多年,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他们身后的夏善福看到这一幕已经震惊的收起了刚才那副嘴脸,随即面露凶狠,电光火石间抽出腰间的“折扇”。
陆灵抬起“绢袋”按住他的折扇,对方则还未来得及将扇子展开,被“绢袋”一推,锋利的扇骨尖将绢布划开一道口子。陆灵趁势抽出湛卢,向后跳开一步,剑锋直刺夏善福胸口。
夏善福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娘子居然会功夫,更没想到她手里的绢布袋子里竟然是一把剑,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用铁扇护住胸口抵挡剑锋。
陆灵本就积攒一肚子的怒气,这一下使出十成力道。她心知湛卢剑再厉害也不至于穿过生铁,所以将剑一横,剑身变成“刀刃”,全力冲着铁扇“砍了”过去。
只听到到“咣”的一声,扇面断开,十数根如短剑般的生铁片顿时全部散开。夏善福被震的后退几步,一直到后腰撞上墙边才停住。他刚刚站稳,再一抬头,陆灵剑尖已然到了他面前,这次却并未对准胸口,而是向下一扫。
夏善福右手四根手指被“一扫而光”。他还未感觉到疼痛,剑锋已经到了面上。他只觉得脸上冰冷刺骨,接着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蔓延全身。他随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是惊恐,又是疼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疯了般的哀嚎起来。
殷淑看完这边发生的事,又转过头去看向坐在榻里面紧紧贴着墙壁的贺兰进明,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片刻。贺兰进明看上去尚未反应过来,仍是一脸惊讶,呓语般说道:“湛卢剑,是湛卢剑。”
殷淑笑道:“贺兰进明,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在这屋子里呆着!如果想要杀你的人大发善心放过你了,你三日后便可离去,否则你就乖乖在这等人来杀你好了。”
说完站起身,刚要再开口,门却突然被踹开。原来是宋瑾,尽管殷淑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是他仍不放心,所以也没走远,听到叫声就冲了进来,就算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下山虎”的对手,但是也不想殷淑两人遭到西兰和北昙同样的祸事。
宋瑾冲进来,后面的衙役也想往里冲,撞在站在最前面顿住脚步的宋瑾后背,好几个人连着跌了个趔趄。
宋瑾顿住是因为看到地上哀嚎的“下山虎”被削去“虎爪”,没有青斑的那半边脸上有个大大的“王”字,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这个“王”字,第一笔画从眉间划到左鬓角,横穿过的左眼估计是保不住了。第二个横线从鼻峰开始,整个鼻子几乎被斩为两半。第三个横线豁开了左半边的嘴,皮肉外翻,牙齿都漏了出来。
冲进来的人全部呆住,看看“老虎”脸上的“王”字,又看看提着一柄黑剑的陆灵,半晌没一人言语。
殷淑对宋瑾一拱手,仍旧一副笑脸,“多谢宋县尉关心,你看贺兰公这个样子,贫道确实将他的毒都解差不多了。”说着,用下巴示意一下榻上瞪着两眼的贺兰进明,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贺兰公解答,可否让我再单独跟贺兰公说会话。”
众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宋瑾咳了一声,肃然道:“道长果然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你们继续聊,我先给‘下山…’,额,夏善福,带下去医治。”
身后两个衙役过来抬走了已经疼昏过去的夏善福。众人都出去,关上门,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殷淑负手在身后,站立于榻前,居高临下,正色问道:“你为何来巴陵县?是寻你娘子和儿子的下落?”
贺兰进明收起脸上的惊慌,他知道害怕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淡定自若一些,不要白白矮人一头!打定主意,他亦笑道:“你知道又何必来问我?再说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殷淑眯起眼睛,嗤笑一声,道:“你不必装腔作势,你心里怕的很,面上不肯认输罢了。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在你脸上刻两个字‘善妒’,你看如何?”
贺兰进明嘴角抽动一下,果然不敢再做声。他看看站在殷淑身边拿着湛卢剑的陆灵,眼中再次出现惊恐神色。
殷淑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传闻你娘子是狐妖,跟你的儿子们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贺兰进明讷讷的答道:“我娘子在两年多之前,带着我三个儿子,趁夜离我而去。她是巴陵县人士,我开始以为她若存心躲起来,不会笨到回自己家乡等着我来找,所以我一直没到岳州。前段时间,有人声称在岳阳楼上见到了一个跟我幼子很像的人,我便趁着这所谓的‘斗诗记盛’,来到这里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