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仪堂里点起了灯,烛光映红,幽幽摇曳。
檀木桌案上一盏琉璃灯耀着华光,将案前的俊颜与颀长的身分出清晰的明暗。
北煦眼底透着些倦色,白日赴乾湖加固仙阵耗了好些法力,夜里须静心打坐,恢复仙力。
一道人影身着仙袍,忽地显现在案边。
“桓烨仙君,方才夜明山有那妖兽的气泽。”
正事来了,眼底的那一抹疲倦消失无踪,北煦刀削斧劈般的一张脸有些紧绷,修长的手指缓缓将文书放下,转眸看向渠明仙官。
“看清是何物?”
“仙君恕罪,属下并未看清。”
“夜明山在城外以南,乾湖在城北,继续盯住它,不要让它靠近乾湖。”
“倘若追到那妖兽,将它杀了还是?”
“它泽迹精纯,可能修了好些年岁,道行比我深也未可知,显形时务必及时来告。”
“是。”
“仙君,这是天庭近来的公文,长文仙君皆已批过,只是还有些拿不定的,来求清君意见。”
“放下吧。”
渠明手上捧出一叠金封银线文书,轻轻放于案上,忽见这一摞的旁边有一摞高出数倍的文书,碧封紫线,是梁国公府承递的书人间此国朝政和国事的。
渠明愣了愣,“仙君,您这……公务繁忙,隔三日和七日还要去城北修复仙阵,不如将韵兰仙子请来,替您将凡人的事料理了。”
他指着那一摞高高的叠子。
“不必,今夜便可看完。”旋即似想到了什么,“她生辰收到璇玑小弩,可还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在南天的眺夜峰上玩了好两日!只是她多半以为是您送的了,才喜欢的。”
北煦薄唇紧成一条缝。
堂屋外响起沉暗的脚步声,渠明一晃隐了身形。
人未进屋,爽朗的笑声就传进来了。
“北公子,戚将军凯旋归京,皇上给了他好些赏赐,在军中的地位越加巩固了。”
北煦温温地笑了,笑也带着些许疏离,好在梁小公子没有看出,继续拿国中大事侃侃而谈。
此番天庭派他下凡,是叫他修补遗落此间的一个仙阵。
仙阵古老,封印不知何物,气泽格外深厚,分布也十分辽阔,大大小小残漏之处境况各不相同,是以修复起来难度颇大,要耗半年之久。
为了在此地久居,北煦向梁国公府投了名帖,以数万年在天庭练得的满腹谋略深深镇服了国公爷,在府上谋得了尊贵的身份和栖居之所。
讲完了大事,梁小公子又讲些歌舞乐子。
“两月后崇亲王寿宴,据说要大办酒宴,广罗天下歌姬舞姬,郡主并其他姑娘们都要登台献艺呢,这可是赏歌舞,觅佳偶好时机。”
北煦知道,这位崇亲王向来怕皇兄起疑,将大儿子安排在京中皇上眼皮子底下,又将二儿子派出去戍边,行事铺张浪费些,装出个好享乐的样子。
他忽地想起一事,“崇亲王家的三小姐,也要献艺?”
梁小公子哈哈大笑,“她就是个傻的,你让她学艺,还不如让母猪上树。”
听了这话,北煦不再多言,梁小公子也自觉失礼。
他指了指脑袋,轻声说了句,“她这里不行,阖府倾力散财都救不上来的。”
北煦闻言微讶,脸上很快恢复平静,一如既往覆着一层冷色,眸里也透着漠不关心,仿佛很久不曾变过。
梁小公子也看见了他案上的两摞文书,一想自己好像整日都在闲逛,一册书也未读,讪讪一笑,告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