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崇亲王府,红杏闹,桃花笑,飞燕归来,早莺争树。
府上新来了个紫衣丫头,说是被地方府里赶出来的,俏生生地到王妃跟前一站,将各房开销账目、短缺丰余滴水不漏地禀了,王妃颔首将她留下。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信铃。”
王妃侧身问管事,“这丫头灵巧,如今哪一房还缺人?”
“回夫人,并无缺的。”
信铃却自告奋勇,“奴婢想去碧萝居服侍三姑娘。”
府上下人都知三姑娘傻,难服侍,唯恐避之不及,今有人主动去,王妃开颜。
“雪儿有些傻气,正好添个灵巧丫头跟着,本想让你留账房作助手,只是委屈你些。”
信铃欢天喜地领命,跑回碧萝居。
“好姐姐,你教我说的,我一字不落地禀了夫人,她夸我灵巧哩。”
放一滴血,用法力探进账房并不是什么难事,上官天瑶又会算术,不过别看亲王府只有这几房人,开支条目庞大繁杂,她算起来也费了些光景。
上官天瑶歪在炕上,莞尔,眸里闪着光,“该叫我什么了?”
“主子!”
信铃一骨碌爬上炕,捏着她的胳膊。
“主子,官人就住城里,不是修士,我又见着他了,只恨不知道打个什么名头和他相识。”
“是个富家公子?”
信铃摇摇头,“是个填词的,暂住亲王府旁边的庙里。”
“好……主子,你帮我把他也收来府上嘛。”
信铃晃着她的胳膊,声音娇脆脆的。
这有何难,她很快想到了法子,但不能便宜了这绣球精。
“这两日都忙抄书,我哪有功夫管这个。”
“我帮你抄。”信铃飞到案前,盘坐下,仿着她的字哗啦啦写起来。
上官天瑶踱过去,看了看信铃抄书,端坐下来。
入府前她草略逛过中洲,看过一些山水和人物,挑着其中好的,落笔纸上。
下午,烈日高悬,天炎地燥。
堂屋外透进热气,一道亮光打入屋中,有些晃眼。
画好的画摆满桌面,一直晾到地上。
信铃缩在桌角,守着所剩不多的地盘,手肘侧也堆了一摞抄好的书。
雨花帘外的光线一暗,一道高大的人影踏了进来。
信铃早闪到一边侍立。
崇钧本是不放心妹妹又溜出去,来查探一回,见她不但在屋里,而且真端坐桌案后,微怔了怔。
又见那一摊子画,他脸上表情变得格外精彩。
“你……”
正想问三妹哪里买来的,又注意到水墨未干,她正低头,捏着一支小羊毫,一点一点,点出桃花错落,生得自然,恍若真在风中浮动一般。
惊讶之色再难掩住,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
“这是你画的?”
他又顾了眼旁边陌生的丫头,“是她画的,对吗?”
崇燕雪不言语,又另拿起一支更细的笔,竟然在方才指尖大小的花瓣上,勾出了五六道细细的蕊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