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劫道。
风珉见付鼎臣颔首,就知道之后不会是单纯的用膳。
席间定然会讨论,断定今日那群马匪的身份跟这场袭击的真相。
原本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让陈松意留下来,但袁夫人已经携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他们爷们在这里,我们女眷自己置一桌,好姑娘,这就跟我走吧。”
袁夫人生了一张宜嗔宜喜的鹅蛋脸,行事有种与京中夫人贵女们不同的爽朗。
陈松意不想拒绝,也没有拒绝,应了好便任由她带着自己走,让风珉连开口留她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一走,外面等着传午膳的丫鬟就将备好的菜肴送了进来。
匆忙之下,袁夫人准备的膳食竟也不差,在护卫处也都做了妥善安排。
将饭菜上齐之后,得了夫人叮嘱的管事就将这间屋子前后的人都摒退了。
他亲自关上了门,远远地退到一旁守着。
经过谷中一战,风珉体力消耗不少,也饿了。
虽然云山县没有什么名菜佳肴,但桌上这些食物正好对他的胃口。
饿的时候,就是该吃一些扎实的食物,才好填饱肚子。
他没有多话,等付鼎臣动筷之后,就直接端起了碗开始进食。
等到一连用了三碗饭,感到腹中有了饱意,他才停了下来,再看同席的另外两人。
袁明的饭量跟他估计的差不多,就是寻常的文臣,但是相貌清矍的付大人饭量却出乎意料的好。
他这个年纪,却跟风珉一样一顿就用了三碗饭,而且放下碗的时候明显还留有余力。
在风珉感慨着他真人不露相的时候,付鼎臣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个饭量都极好的人相视一笑,又在彼此之间找到了一点对味之处。
而饭量不及他们的袁明也很高兴,说道:“老师的胃口还是像从前一样好。”
能吃下饭,就说明谷中的事情没有对恩师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没有让人进来把用过的杯盘都撤下去,而是自己起身去沏了一壶茶。
付鼎臣手捧弟子给自己倒的一杯清茶,淡然道:“想清楚了这是谁的手笔,又想从中得到什么,自然就不会受影响了。”而且谷中那场劫杀没有成功,现在不爽的应该是幕后之人才是。
袁明放下茶壶,急切地问:“老师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付鼎臣点了点头。
风珉没有说话,一路过来他心中也有了猜想。
这世上敢对二品大员动手的人不多,作为朝中唯一一个敢跟宦官一党对着干的人,付鼎臣在赴任的路上受伤或者直接身亡,朝中得利的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付鼎臣提示道:“谁把你放到云山县来,谁就是今日这场劫杀的幕后黑手。”
“马、元、清……”袁明口中一字一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手重重地握成拳,“他利用我来——”
付鼎臣却道:“当初他把你放到这里,未必是为了今日。”
当日这么做的时候,马元清未必能想得这么远,这只是他削弱对手的一步闲棋。
“只不过现在光是把老夫赶出京城,已经不能让他安心了。”付鼎臣轻声道,“看来他是想让老夫再也回不去,才能让他高枕无忧。”
“老师!”袁明激动地道,“今日遇刺的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起了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急声道,“我这便跟老师一起写奏折呈回去,他马元清与我云山县境内马匪勾结,指使恶徒刺杀当朝二品大员。就算查明真相后,圣上要判我这个县令监管不力、剿匪无能,革我的职也无所谓——”
他来到云山县两年,寸功未立,想要清除周边这些匪患,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妄动。
因为这是做不到的,前任县令就是个例子。
前任县令同样出身名门,来到云山县,雄心勃勃想要清除匪患。
为此,他还出资,专门训练了一群民兵,想要一口气拿下那几个寨子。
结果杀过去,却被人家借地势防守,打得落花流水。
好不容易攻破以后,对方又化整为零散入深山之中,让他们的人根本追寻不到。
等到前任县令鸣金收兵,暂时退回县城中,想要再从长计议收拾这些狡猾的悍匪时,他最心爱的小妾却在半夜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在他枕边。
这是那群匪徒的威胁跟反击。
他们不是没有杀死一介县令的能力,也不是没有杀死一介县令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