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行,百官赴城门处相送。
数十车架并排前行,如同滚滚的洪水,前沿的战车兵将林立,长枪竖立朝向空中。
钢铁铠甲闪着光,戴有兽性面具的将士威风凛凛,就在他们身后那辆最豪华的车架上,站着两位将军,左侧的将军是卫队总指挥,卢承康不认识,右侧则是冯立。
卢承康羡慕不已,若是自己也能前去,说不定就站在冯将军侧边。
车架渐渐离去,卢承康跟随百官的动作起身,今日白天没有工作,等着晚上的送礼。
回到宅中,卢承康换下官服,穿上便服,手捧一个大竹筐,筐内填满绿豆。
唤来府中车夫将他送到延平门。
“卢郎,停靠在路边吗?”
卢承康观察到小巷人少:“停进小巷。”
“卢郎,您不用给钱,将军说要把您当主人一样看待。”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卢承康直接将一兜钱丢进车厢,随后转身离开。
刚得到冯滨指示,到金光门旁的“豨首食肆”,豨首就是猪头,食肆就是饭馆,连起来就是猪头饭馆。
卢承康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便向路人询问道:“敢问豨首食肆在何处?”
似乎食肆名气很大,路边的行人都知道,伸手为他指着路。
“城门旁边,你从这向前走一百步,两根冲天木柱挂有红幔那家就是。”
卢承康顺着看去,左侧红幔写的是“正宗渭南水盆”,右侧则是“新鲜草原羊肉”。
“这不是卖羊肉的?”
“正是,我去尝过,的确正宗,据传言这家店的历史有上百年。”
“这名字为何对不上,豨首应该卖的是豨肉啊。”
“咦,豨肉那么腥,能在这开得起店?”路人道:“你是外来户吧,不知道店家姓名叫豨首吗?”
叫猪头?倒是挺奇怪,卢承康抱着筐子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能看见道边的车马行,金光门靠近西市,在这里开店确实是好的选择。
来到豨首食肆牌匾底下,卢承康把绿豆丢在地上,蹲在一旁。
“绿豆什么价格?”一道身影挡住了阳光,手插进筐里搅和着绿豆。
“我卖的红豆。”
“跟我走。”那人抱起筐子走进食肆,卢承康跟在身后。
食肆二楼靠窗的包房,两儒士对饮着茶水。
门外有二人守门,等待着楼梯处。
“表兄,登善。”卢承康将筐子放在地下,从绿豆中掏出一张折了两道的纸。
“考虑好了没有。”褚遂良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卢承康将纸交给褚遂良道:“没考虑好我就不会来。”
“太子对我不仁,也休怪我不义。”卢承康道:“我勤恳做事,却引来杀身之祸。”
“进来吧。”
门缓缓打开,褚遂良在前,卢承康次之,冯滨最后的顺序走进房内。
儒士示意卢承康先坐下,自己接过纸,开始阅读,坐在他侧边的另一位儒士,则打量着卢承康。
卢承康感受到了压力,像是前世大理寺找自己谈话,半抬着屁股,不敢全部坐下。
冯滨在旁边小声说道:“较为壮硕的是长孙无忌,正在看你的是杜如晦,他左手食指残疾,是被尹德妃指使奴仆打坏的。”
杜如晦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交流,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卢承康?”
“正是。”卢承康拱手施礼。
“为何背叛太子?”杜如晦起身,自上而下的压制卢承康。
“我本不是太子的人,何谈背叛?”卢承康毫不示弱:“我是大唐的官吏,只需要忠心于大唐即可。”
“加入秦王府还不是背叛?”
“我只是和秦王府临时合作罢了,至于皇位的争夺,那是皇子们的家事。”卢承康反问道:“还是说,你认为加入秦王府就是背叛大唐?那你现在被调出秦王府还跟秦王府有勾结,是不是背叛?”
“还是说因为我促使你被调出了秦王府,对我心生怨恨,故意报复?”
卢承康仅用一个简单的偷换概念,就成功在言语对决中占了上风。
杜如晦闻言,不怒反笑:“好你个范阳小儿。”
“那您呢?杜陵老夫?”卢承康道:“我现在大可以离去,继续执行我的任务,用我一死换尉迟敬德一条命,你们想看到吗?”
“好了,别吵了。”长孙无忌道:“承康,你提要求吧,想要什么?”
“今夜,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这是当然,我们会派一队士卒跟随你们进入坊内,另外还会事先埋伏一队士卒在尉迟宅内。”长孙无忌道:“你能想办法吗?”
“我尽量。”
“此次行动由杜克明全权负责,你不会出任何事,而且会安全的回到东宫继续任职。”长孙无忌道:“你先前的要求我们能理解,但还请你尽早做出决断。”
接下来开始上菜,吃饭过程中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谈论严肃的正事,冯滨游走于各个座位之间,调动着气氛。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时辰,出门时到了下午。
卢承康和冯滨二人坐马车从后门离开。
冯滨给卢承康解释方才长孙无忌的意思道:“弟心中有想法吗?”
“太子和秦王我都不想站。”卢承康本来就想找到机会加入秦王府,可当机会真的摆在他的面前却不敢抓住。
秦王的能力他是清楚的,秦王府的人才他更清楚,可当他进入东宫后才发现,里边的人才一点不比秦王府少。
长林门驻扎的三千甲士远远超过秦王府的八百人,东宫的人员编制更是超过了秦王府加天策府。
军队不占优,官员不占优,就连李渊的两个宠妃张婕妤、尹德妃和一个宠臣裴寂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更何况和齐王联手,又串通了后宫,卢承康忽然想起,原本的历史上长孙无忌一封诬告太子、齐王淫乱后宫的信件都能使李渊勃然大怒,可见太子、齐王与后宫的关系着实不一般,就连淫乱之事都能让李渊感觉不到意外。
卢承康实在想不明白,秦王是怎么在斗争中获胜的?
“表兄,再容我考虑一番。”
“好吧,你得尽快,不然他们难以放心。”冯滨道:“站队得趁早,来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
子时,新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