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棵瘦削的树,
总在无人的午夜流出泪水,
我是风,
我是雪,
我是无法言说的滋味……
张红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雪虽然歇了,但这么冷的天是什么样的动力让这个男人顶风冒雪在这里唱歌呢?路上的车往来穿梭不算少,可又有谁会停下来认真听一会儿呢?
从男人身边路过时,男人忽然停住歌声,絮絮叨叨说起话来:“谢谢老铁关注!一曲《我是无法言说的滋味》让我热血沸腾……多多点赞啊!播主木留香谢谢粉丝关心!天气还行,别看下了雪,还不是很糟糕……”
张红听明白了,这就是一个视频播主在直播……可是他为什么到户外这么冷的地方播?在房间里不行吗?
张红走出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谁让你在这里直播的?不知道会影响交通吗?出了意外责任算谁的?快走!”
张红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辆城管执法车停在刚刚木留香直播的地方,而木留香留给众人的却是仓皇而逃的背影……
木留香下一站会是在哪直播呢?张红苦笑着摇摇头,向公司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后是莫小妹几个员工,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记得做学生时学自然常识,有一种理论叫“热胀冷缩”,是说物体在受热以后会膨胀,遇冷以后会缩小,入冬的日子仿佛也是受到热胀冷缩的影响,白天变得越来越短,公司相应的调整了作息时间,但因为临近年关,业务量大增,导致不加班就难以完成订单任务,所以又招进来一批临时工,由老员工带着实行两班倒工作制,夜班每天增加十元餐补费。
高层领导也进行了分工,由张红和楚冲轮流分管处理日常事务,金凯枝因为还有和各级领导接洽的工作,所以不排班,作为替补领导,有空就到各车间各工作室转转。
这一天,金凯枝接到任凯江的电话,她感到很意外,自从公司走上正轨以后,任凯江基本就没有来过,前段时间还是因为打假的事联系过,金凯枝理解任凯江为什么不经常联系,自己管着一个公司还常常身不由己呢,何况一县之长?需要操心的事不是更多?这会打电话来是因为啥事?任凯江电话里没说,只是告诉金凯枝本周末到县政府接待室来一趟。
能是什么事呢?金凯枝心里直画魂,想了好久想不透,索性不想了。她在巡视车间时碰到楚冲,简单跟他说了这事,楚冲就更想不明白,不过他最后说,有事及时电话联系。
周末,金凯枝驾车来到县政府,把车停到政府大院门外的停车场,然后到门口接待室值班窗口,往里面看了看,就见里面有两个穿着安保字样衣服的老人在说着话,其中一个人看到金凯枝在探头探脑,便严肃地问:“你找谁?”金凯枝带着笑,说:“是任副县长叫我到这里接待室等他的……”那个老人翻开登记本,说:“你填写一份来访单吧!”金凯枝接过来一看,来访人员姓名性别单位身份证号来访事由接待人是谁,一项项细致而具体,金凯枝填写好以后递进去,其中一个老人又打了一通电话,这才把金凯枝放进去。
金凯枝顺着接待室的窗子向外望,看到来来往往办事的人都是脚步匆匆,仿佛上了发条的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院子里十分安静,有绿化工人在维护着院子里的花草。
过了好一会儿,金凯枝才看到任凯江匆匆赶来,一见面就说:“啊呀!真是抱歉!临时又开了一个会,让你久等了!”
金凯枝说:“没事!知道你忙。不知道叫我来有啥事?”
任凯江指了指院子一角的花坛,说:“这里人多嘴杂,不介意的话,我们到那边去……”
金凯枝便跟着走到花坛那里,在几排绿树下有几张木制长椅,但任凯江并没有坐下,他说:“金凯枝,你可以坐下听,我只说两点……一个是,我马上要离开西昏县了!”
金凯枝想不到任凯江会跟她说这个,便问:“你辞职了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任凯江笑了:“没有!我刚接到上级调令,让我担任江溪市经济发展办公室主任……还是管经济,就是台阶又高了……”任凯江把升职叫上台阶,挺风趣的。金凯枝说:“就是说离得远了,有事找你也够不着了?”任凯江说:“都是为了工作,何必分远近?我要跟你说的第二点就是……咱们县正在筹建民营经济联合会,我已经推荐你做首任会长,我这里先跟你透个气,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过两天会给你下通知的……”
金凯枝彻底震惊了,没想到任凯江临走了竟然来这一手,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说真的金凯枝还真的有顾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块料,于是就想推辞,任凯江看着她,说:“我举荐你金凯枝,不是私人关系哦!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你办事能力是越来越强了,为什么不拿出全力服务全县经济发展呢?我相信你行!当然,你可以当逃兵,但我任凯江从此看不起你!”
话说到这份上,金凯枝感到这里被推到了悬崖边上,奋力一跃便能感受到天高地远的畅快,畏首畏尾也可能坠入深渊,思前想后心一横,说:“感谢组织信任!我会竭力做好的!只是遇到难处少不了打扰你任主任……”任凯江听了哈哈大笑:“金凯枝!你可以直接求助下一任西昏县管经济的领导啊!为何非得吊死到我这棵树上?”金凯枝说:“我知道你一心为经济发展,没那么多弯弯绕,换个陌生领导还得很长时间适应……”任凯江只好说:“我有时间了会指导的,但主要工作可不能越级求助啊!这会让你的直接领导情何以堪?我也会多多向继任者介绍你的情况的……”
从任凯江那里出来,金凯枝感到肩上的压力更大了,这并不是说她能力不够的恐慌,而是觉得做不好工作对不起全县经济从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