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广场般大的天井，四周廊道的中间是个小型花园，只见花团锦簇，争相斗艳，翠竹掩映，灯烛通幽，奇岩磷石堆叠的嶂峰景峦，屏山峥嵘，峰回路转。

虽不能一眼窥见全貌，但从中隐隐传出的一曲小词引起武松对北宋艺妓歌曲的兴趣。

只听那女子唱到：“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歌词直白，不似什么名家所作，却也清新鲜明，尤其那歌声委婉曲转，莺啼燕喃，勾人心弦，好像邓丽君在现场演唱。

武松信步向歌声的方向走去，还回头向身后的兄弟姐妹们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转过一排翠竹，只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怀抱琵琶，端坐在椅上，边上是一个打着鼓板的清癯老者。

一曲唱毕，围观的几名酒客给了赏钱。有人说要约这女子到阁子里唱，站在一边的妈妈赶紧上来打招呼：“谢谢客官恩赐！小女元奴今晚被高衙内包了。高衙内晚上喝酒要比别人晚大半个时辰，小女便在楼下先候着，小唱几曲给客官逗乐子。”

众人一听竞争对手是高衙内，早一哄而散，去别处寻欢。

武松见空出场地，微微笑着走上前，递给小女子一锭足足五十两的大银，说道：“小妹妹，听你唱曲，浑身舒爽，我点二首曲子，可否唱来听听？”

那如出水芙蓉般轻盈清丽的小女子含羞点头，未语先笑，起身行礼，婷婷玉立。边上的妈妈急忙赶上来接过白银，口里连说：“可以！可以！”

武松也不答理她，只望着小女子。

小女子轻启朱唇：“客官大人且点曲牌，奴家试试。”

“那就听听白衣??相柳七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和东坡居士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小女子款款落座，玉指轻拂，一串美妙的音符缓缓飘动，老者也打响了红牙拍板。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一曲低缓婉转的歌声仿佛不是从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嗓子里发出，悲凉无奈，众人听得目不转斜，鸦雀无声。

只听一声指弹，曲风突变，乐声变得妙曼飘洒，而且除了小女子的琵琶弹奏，竟和进了玉笛轻快的乐曲，老者的牙板也打得欢乐起来。

转头一看，是小乙横笛在手，为那小女子伴奏助兴。

燕小乙眼眉半垂，一曲清亮的笛声破云飞起，如一只在树梢上振翅翱翔的小鹰，直冲云霄。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防。”

唱到这里，小女子眉目生动，喜悦颜开，打拍老者的一撮白胡子也不停地左右摇晃。

燕小乙的笛声更加活泼，和那小女子的琵琶似乎是一对儿，你追我逐，此起彼伏，丝丝入扣。

“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当听到“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时，在场的人都沉浸其中，忘了鼓掌叫好，任由那琴笛余音萦绕，飘散在空中，荡漾进了每个人心里。

好一会儿，众人才缓过神来，使劲拍手呐喊。

“了得！了得呀！俺是第一次听这仙境天音，词曲音声，甚是美妙。”

被武松这么热情洋溢的一夸，那小女子有点害羞，站起来施礼。施完礼，抬眼朝燕小乙望了一望。

燕小乙走上一步，对着小女子低声说道：“小娘子可是才来京城不久的赵元奴？在下在大名府就听得你金燕子的名号。今日目睹耳闻，果然是天生丽质，天籁之音。”

听燕小乙如此一说，那小女子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反问燕小乙：“这位官人哥哥也是大名府人？”

“正是。大名府卢员外家的养子燕小乙，人称浪子燕青便是。”

“原来是小乙哥哥呀，难怪这笛子吹得无人可比，沁人心扉。”

“哪里，哪里……”

小乙和赵元奴这边正寒喧着，后面的薛永发一声喊：“在外面儍站着干啥呢？小娘子，跟我们上楼进阁子，我们慢慢聊哈。”

其它人跟着起哄，想把赵元奴带上楼去。

妈妈急了，护在赵元奴身前央求道：“各位客官体谅则个，不是小女不答应，是高太尉府里传出话来，衙内点了京城十二名新秀，今晚让他过过眼，评点个子丑寅卯名次出来，一个不能少。不来的就得赶出京城，得罪不起呀！各位客官高抬贵手！明儿让元奴给你们唱一天，分文不取！”

“高俅这厮算什么东西？拿他来吓唬我们？”杨林冷哼一声，声音不高，态度却是硬朗。

众人一时也是气愤，石秀、薛永、庞万春、时迁等人当场便要发作。

武松转身向大伙扬手说道：“各位哥哥，莫为这点小事上了虚火，我们今晚还要痛饮三百杯，不醉不许归。”

燕小乙、朱富、王庆等人也好言安抚，杨林面露惭愧对武松道：“是弟弟孟浪了，京城里不该没事挑事。哥哥莫怪！”

武松摆了摆手，表示根本不是什么事，然后回头对赵元奴说：“小娘子，东坡居士的赤??怀古且先欠着，我们另约时间再听。”

“这位客官今日得罪了，改天奴家好好唱，补偿各位。”赵元奴说着，道了一个深深的万福。

朱富领着武松一行上到北楼的三楼，转了二个弯儿，进了一个摆了二张圆桌的稳便阁儿。

众人落座，主桌坐了武松、杨林、薛永、时迁、石秀、燕青、庞万春、石生、王庆、汤隆等人，另一桌除了李贞妮、刘思耶、潘金莲、庞秋霞四位美女，武大和刘亮、王七娃做陪。

朱富在二张桌子前各摆了一张椅子，他二边招呼。

众人刚一落座，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哗啦啦，夜空里炸开耀眼光芒。满屋子的人，除了原先就住在京城的，统统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