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3日。
这条巷子刚好连接了两条次干道。许多图省事的人和电动车都往这边走。
这里的状况十分糟糕,外面的水泥路面铺到这里就停了。里面是原生态的泥土路。人走车过,将这片土地踩踏的只有在路两侧的边缘才能看到些许绿色。
江超恍惚间走进巷子。他和摄像头一起静静地看向缓缓出现在视野边缘的女人。
她在地上爬行,时不时捂着心脏的位置。街道上的路灯给她分出了一小片光芒。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想要将全身沐浴在光明之中。很久,她成功远离了黑暗,光芒带给了她些许力量,她得以在泥泞中坐直身体,背靠高墙。
视线上移的同时,她看到了更加明亮的光。最后的一段路好似人生一样漫长。一瞬的绝望从眼眶中溢出,她奋力倒向了光明。
朦胧的雾在光的照射下,像细密的雪花,一簇,一簇地落下。
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先是百无聊赖的在路灯下打哈欠。接着四处张望,沿着街道打转,时不时出现又消失在监控中。他双手抱胸,有些发冷。这个男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慵懒的太阳终于舍得露出半边身子。马路上有零星的人经过,这条街道逐渐醒了过来。可男人却仍旧一无所获。忽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朝向了巷子。
这条阴冷的巷子,在拂晓时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兜帽男人似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女人没有了生机。只是稍稍愣了片刻,他便掏出了手机,可他起身拨打电话时,恰好与江超看了个对眼。
不知为什么,他收起了电话。几秒钟后,他再次蹲下身子,将手伸进裙裤,掏出了一个钱包,在监控下仔细数了数后。便欲起身离开。
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像是活了过来,接着一把抓住了这个男人。女人的嘴巴微微打开,不知说了什么,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猛地跳了起来。
一束银色的光芒错落有序地落在女人身上。紧接着,一个人头马身,长着翅膀的吊坠掉在了地上。
江超恍惚间感觉到了一阵光芒从巷子深处直直照射在眼睛上。
“别跑!”
江超大喊一声,也如一片雪花般徐徐落下。接着便迈动脚步飘飘忽忽的朝男人追了过去。眼前的光芒更加刺眼,可男人的身影反而越发难以捉摸。
他明明瘦的像皮包骨头,他明明跑起来十分狼狈,深一脚浅一脚的。可江超无论怎样用力就是追不上他。
印有骷髅的兜帽,男人,小偷,等待,银镀金的天马吊坠,明晃晃的金手镯。
江超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了几个词语,几个短句。他想要追上男人,想要知道更多,可光芒很快溢满了巷子。他终于无法看清面前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倒下的女人。一股失重感陡然包围了他。
迅速而又突然的疼痛感出现。紧接着一连串的咳嗽声响了起来。江超努力睁开眼睛,迎面看到的,却是黑漆漆的床底。
江超呆呆地望着灼热的太阳,梦中的一切迅速消退,像是故意一样躲在大脑皮层的褶皱里。去掉虚幻的装饰,记忆中所裸露出来的,是一段没有声音,没有感情,连画面都朦胧不堪的监控录像。
“印有骷髅的兜帽,男人,小偷,等待,银镀金的天马吊坠,明晃晃的金手镯。”
刘继昌总结出来的所有线索,江超一遍遍念叨着,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鼠标。休眠的屏幕迅速亮起。
一段模糊的视频被他按下了播放键。
这是一段用手机录下的监控录像,本就模糊不堪的视频,现在连一些该有的细节都难以呈现出来。
江超正看着视频,忽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摸了摸有些发炎的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屏幕右下角闪烁的企鹅。
一个头像为扬子鳄的人说:“下班了?来不来?”
扬子鳄说:“玩什么呢,打你电话都不接?有女朋友了?”
2010年10月13日清晨,备注为杨文奇的人说:“你在纺织厂干得咋样?你说你一个食品工程专业的,跑纺织厂里干什么,不如来找我吧,我爹给我安排了个主任。你来给我当副主任吧,哈哈哈。”
杨文奇,这是江超大学四年来最好的朋友。与这个小个子相关的事情,每一件都能让人心情愉快。他们两个,一个家境富裕,一个没有父母。
两者大概都算得上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因此行事风格颇为相似。是能够玩到一起的人。
江超在信息框里随便输入了一个理由,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江超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做。这件事情目前在他的生命中排第一。
赵敏发生意外所在的位置,就在柳安庄,离高勇的老小区不远。昨天,他已经在梦里去过一次了,今天,他还要去第二次。
只是时光飞逝,物是人非。等到江超真的站在那片土地上时,才发现曾经的巷子已经被一道墙抹平,里面也成了一栋房子。头顶电线杆的摄像头倒是没有变化。
城市在发展,事物发生改变很正常,身处其中的人总能适应。可这对江超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之前的雄心壮志忽然萎靡了不少。
江超没有告诉高勇,有关于周忆家的一些后续细节。他知道高勇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他只希望高勇在移开视线之前,自己能抢先一步,找出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