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算京江县绸缎庄的生意不做了,小老儿也得拼着拿回这笔钱啊!松江那还有以养蚕为生的农户等着小人给结完剩下的账呢!……”
穆贺松想着这几年看到的案例,不由得也上来几分真情实感,嗓子之中冒出几分哽咽~
“绸缎庄,哪个绸缎庄?”方立文放下茶盏,略微侧侧头,似乎是来了一些兴趣。
张峰此时谄媚地接茬:“老爷,约莫是‘瑞服祥’吧!只有他家的东家姓宋……”
张峰冲穆贺松转过脸去的时候,就是另一幅呲牙咧嘴的模样:“你死的呀,到底是不是‘瑞服祥’啊?”
已经许久没有人跟穆贺松这般说话了。
穆贺松先是一愣,紧接着下意识地点点头。
跟在穆贺松身后的下人没忍住,差点想冲上去狠狠地给这狗仗人势的“师爷”一拳,却被穆贺松脸色不善地拦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早听闻地方上的胥吏对百姓不假辞色,没想到他们对清高的读书人也惯是如此!
等到今日事毕,可非得让方大人好好调教调教他手下人不可……
“瑞服祥~”方立文口中嚼了嚼这三个字:
瑞服祥老板有两把刷子,他的店不仅在京江有,甚至还给开到了省城;而且他家老板并不是只卖绸缎的,首饰、成服、鞋靴……不一而足。
基本上女人的钱,他都得挣;所以早赚得盆满钵满。
方立文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峰一眼——
张峰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起身作揖:“老爷,我去帮您把宋老板请来!”
方立文心下一阵熨帖,慵懒地挥了挥手——这狗东西,还算有点眼力界!
穆贺松这下可总算是觉出有点不对味了:
姓宋的虽然是被告,可他是个生意人,叫他一声“老板”也无可厚非;可让一个师爷用上了“请”字?怎么听着就觉怪异呢?……
可穆贺松心底的疑虑还没有升腾起来时,方立文就让其打消了:
“贺松,你可有和瑞服祥往来交易的凭据?”
“回知县,都有。”穆贺松冲着身后的家仆一扬手,家仆就把捧着的东西给悉数递了上去。
为了做足这场戏,论道和谈经真的去找宋老板借来了账册,从其中摘出一个正好名叫“贺松”的松江人,并让宋老板打了欠条几张……
主打一个天衣无缝。
方立文也因为一直醉心于他方才研究出的妙计,没意识到“贺松”这个山羊胡做起这种动作来,格外气度非凡……
方立文接过后,开始从头到尾地仔细瞧着,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方立文头也不抬地说道:“时间、匹数、单价等都对得上,今年的生丝和去年的生丝价格略有不同,你也没沿用去年的高价;
甚至将近一年的利息也没给算,路上的车马费用也是自己给垫的,你当真是个诚实守信的生意人。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