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的眼睛可以窥视整个大城市。
我趴着窗帘寻找它的身影,只要它没有跟来,我们应该安全。
“真好吃。”我下巴假装做出更多咀嚼的样子。
“不好意思,都散了一地。”大佬爹驾着马,没说去哪里,只是扔下一个核桃夹,但是刚才他明明在用门夹核桃。
“不过下次,不要偷人家小朋友的核桃了。”我把窗帘关了个严实,捡起核桃夹,扔进工具箱。
接着再次打开工具箱,查看,那核桃夹上面,有一个刚才在维塔大楼壁龛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狮子小雕塑。
“但是你喜欢。”他强词夺理。
“刚才那个……”我不知道作何解释。
“我早就发现它了,它跟着马车,所以我才把它引到监狱去,结果根本不敢靠近,哪里知道你,突然出现。”
“你说你等我,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在等我。”谈论这个,有点难为情。
“好玩吧?”大佬爹转过身,看过来,同时瞟了瞟我身旁的大包小包。
“还挺干净,哦?”我拍了拍大包。
“你说过,我是……照看包袱的大佬爹。”他曲解我的话,正在给我台阶下。
“我没有这么说过。”但是一瞬间我又发现他什么都知道,让我愉悦里面闪出一丝不安。
如同天上的老鹰终于不见,而身边的这一只,却阴魂不散。
“那你说了什么?”大佬爹眼睛瞪得比他脸还要圆。
“我说,你是包袱。”我实话实说。
大佬爹把头转过去,背刹那间卸了力气,弯成一个半圆。
“不过,我喜欢包袱耶!”我往空中跳跃,打开身体,完整落到了大包上面,“没有包袱,就没有新衣服穿。”
大佬爹转过来,看着我欢欣跃雀的脸,还在确定什么。
“你也有一个,你也喜欢吧?”我的热情只能支撑五秒钟的真实,然后会陷入皮笑肉不笑的虚假。
“哼,”大佬爹撅起嘴,“你那个那么大,我那个那么小,我不要!”大佬爹把脸转回去,但是眼珠倒是往后面瞅。
“这样啊?那么,呀……”我从大包跳到小包,“现在你有两个包袱啦!”我续上了刚才的热情。
“切,这还差不多。”大佬爹转过身,立即挺直背,“我也喜欢包袱哦,呵呵!”然后一个跳跃,扑进大包之中。
我们才不会理会,马会带我们去往何处。
就像刚才森林里面队长所说,需要一个自己的房间。
现在,我已经有了。
“刚才可好玩了,森林里面那么大一条蛇,那么大!”我把手撑到最大。
“相比核桃,其实我更喜欢开心果,但是……开心果已经全部装进我肚子啦!”他非要看我不开心。
“我还加入了叛变的队伍,和大家一起喊口号,他们完全把我当做自己人。”我继续展露笑脸。
“我把开心果的果壳,全部放到了你之前住过的牢房,等小朋友回来,肯定找你麻烦。”他两手枕到后脑。
“我还去了医院,那些病人,一听到大城市需要改变,顿时精神抖擞,我也要向他们学习,贡献自己的力量。”
“你还不如小朋友,人家小朋友都知道,要是我找到他藏好的坚果,一定把我打进医院。”大佬爹侧过身背对我。
“小朋友?”我眨了眨眼。
“医院哪是想去就去的嘛,我一辈子都不想去医院。”大佬爹偷偷塞进嘴里一个核桃。
我看见了,但是并不在意。
“你知道我们分开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我把他掰正。
大佬爹正在咀嚼,只好停止,闭口摇头,但是又必须回答,于是一开口说话,核桃就往下滑,卡住了喉咙。
“打开打开,”我急忙从工具箱找到钳子,“我帮你夹出来,打开。”
大佬爹把嘴巴撑到最大。
我站在他头上,把钳子慢慢伸下去。
啊……
他大叫一声。
“不好意思,那是扁桃体。”我继续往下。
这下子没错,顺利把核桃夹出来,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分一半过去。”他还好意思这样说。
“简直不要命了。”我把核桃扔出窗外。
“所以,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死掉了。”他突然抱住了我的腿。
“别闹,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分开,我说到我们分开那段时间,不是后来,是你跟着心腹去魅王殿那段时间。”
“对哦,你跟着贵元,干嘛去了?肯定有好吃的店铺,发现了你这个好吃鬼!”大佬爹嘴边流下了哈喇子。
“我见到了阿祖它们。刚才掉下枯井的是,垫子。”我忧心忡忡坐下来。
“没意思,整半天,不是心腹,就是阿祖。”大佬爹躺下来,发出鼾声,试图回避我们的交谈。
“心腹,阿祖?心腹……阿祖……”我把两个名字翻来覆去念道。
“我睡着了。”大佬爹睁开一只眼睛看过来。
“我们最幸福?冷血?”我扒开窗帘看了看天,鹰现身了。
马车慢慢停下,大佬爹也坐了起来。
“二代死了,小孩子死了,队长死了,马夫死了,垫子……大佬爹,我们来到这里第一天,好像死了很多人。”
“心腹说过,魅王不会掷骰子。我相信他,没有允许,人肯定不会随便死。”大佬爹回到驾马车的位置。
“可是,人,终究会死。”我思绪突然开阔。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要走哪条路。
“为什么不故意放一些‘冷血’,让阿祖它们感染,然后引发混乱,完成对大城市的袭击呢?”我自说自话。
“谁啊?这么可怕?冷血?冰冷的血?”大佬爹摸了摸自己手臂、脖子,额头,心脏。
“你还记得我们在橡树森林吗?是不是有一个人,说过独角的噩梦?”这是唯一能从人类那里搜集的信息。
“老人?不是。商人?不对。病人?不像。好人?不不不。啊,有了!”大佬爹自问自答。
“作家!”我们俩异口同声。
“只有他一个人,透露了独角,并且是在马夫,尚未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回到了当时现场。
“马夫?我现在,不是马夫么?”大佬爹摸了摸马屁股。
“所以,小朋友,还没有回来?”我来到驾驶位。
“没有。”他摇摇头。
几乎同时,我们看向了远方。
不过他看向了左前方,我看向了右前方。
“这边。”
“那边。”
“不可能,橡树森林在这边。”
“我明明记得在那边。”
“打赌。”
“打赌,不是浪费时间么?”
“你不敢。”
“我又不是小屁孩,有什么敢不敢。”我站起来远眺。
天空那只鹰,又不见了,真奇怪。
话音刚落,四匹马,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往前跑去。
我和大佬爹对了对眼。
“橡树森林?”他凑上前。
跑飞快。
“橡树森林!”我大声呐喊。
驷马难追。
“橡树森林!”我们俩一起高喊。
这么简单的事情,早知道就好了。
那群人,在市长的带领下,以及在心腹的命令下,应该会在橡树森林,站到日落。
你看,这就是我喜欢大城市的原因。
规矩和命令,才是定海神针。
如果有些人体力不错,他们甚至还会加班站岗,也不一定。
要是没了规矩和命令,我们完全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作家。
不一会儿,我们驾着马车,来到了橡树森林。
“是哦,那个独角半人,杀了二代。”大佬爹指了指前方。
“我们不谈这事。”没完全搞清楚以前,还是谨慎为好。
作家站在最后一排。
大家一动不动,比起那些偶尔还会随风摇晃的树木,简直比木桩还要稳固。
我示意马车停远一点,不要打扰对方。
市长实在忍不住,把眼睛转过来。
我朝他点点头,但是认为这样远远不够,于是走上前:
“大家都在叛变,市长,你放心,成功了。”
他一下子就把眼泪冲垮了眼眶,全身颤抖。
为了不过于招人眼,没路过一个人,我都夸奖一番:
“很好,真棒,不错,榜样就是你,英姿飒爽,我要向你学习,监狱的栏杆都没你直,天呐,花就是这样开放。”
然后来到了作家面前。
大佬爹找到一个树枝,当做木桩,插到了作家两脚前面。
我对他甩甩头。
作家只是用眼珠观看我们,并没有作答。
我啧啧啧了两下,再次甩甩头。
“你还没有夸奖我。”作家有点不满。
“哦,这个嘛,你来。”我交给大佬爹。
“站了那么久,你好变态。”大佬爹两眼发直。
我用胳膊肘给了他一下。
“我好喜欢。”大佬爹凑近一点。
我踩了踩他脚背。
“居然连青春痘都冒出来了,好羡慕,那是对你这个年纪,特别的褒奖。”大佬爹伸出手指,试图去按压。
我抬起脚,该制止他了。
“嘿嘿,谢谢。”作家没绷住,嘴角撕裂开回答道。
那等于我不能踩下去,所以就把力量给到别处。
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