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应是这几日了,只待这场风雪停了。”
“这般快么。来日上得战场,还请刘公子多加小心才是。”蔡琰望着远处的风雪轻声道,一瓣一瓣的雪,挂满了无花的枝,挂满了布满苍苔的城墙,挂满了白茫茫的空山,也挂满了院子里她的发丝睫毛。
刘修怔了怔,轻笑道:“些许小丑虫贼,翻不了什么大浪。姑娘宽心便是。”
两人说话间,正碰上迎面而来的文聘,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戎甲的士兵,文聘快步上前在刘修耳边简要介绍了那人的身份。
那名士兵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小的见过刘公子!”
刘修上前淡然出声道:“不知皇甫大人派你来所谓何事?”
“颍川告急,皇甫大人已领大军先行出发。小的特奉皇甫将军之令,前来告知公子军令,令公子率领本部人马尽快出发前往襄城破敌!”那人说话极为快速利落。
“好,烦请回去告知皇甫将军,修即刻率兵出发!”
那人见任务圆满完成便朝庭院里的几人拱了拱手,也不再多作停留,马不停蹄地回去复命了。蔡琰知晓事态紧急,也不好再做打扰,只是多嘱咐了刘修两句多加小心,便也跟着告辞离开。
见他们已经走远,刘修脸色微微凝重,他急忙向文聘说道:“还请仲业速速派人去请奉孝过府一叙,就说有要事商议。”
“属下领命!”文聘领命而去。
当第二日天灰蒙蒙亮之时,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有一千人直出京师,向北纵马狂奔。
一律蓝衣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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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襄城。
襄城地势不高,城池周边多为广袤平地,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巨大廊道,是前往襄城的必经之路,一次性可容纳六七骑并排而行,两边多是些丘陵地带,极不易设伏,若是大军往来驰骋,可以说是毫无阻滞。
襄阳城池之上,无数头裹黄巾之人在奔前走后地紧张忙碌着,堆滚石檑木的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呼啸而过的寒风吹起他们的裹巾,像极了一条逶迤而行的黄色波浪。
据守此城的是一名典型的北方汉子,脸部轮廓粗犷,浓眉虎目,体型也颇为雄伟,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残忍的凶狠之劲。他原本出身不过是青州地带最为普通不过的贫寒之家,除了没日没夜给地主家干些脏活累活儿,就好一口劣质黄酒,感觉生活一但有了酒,为了家中妻儿老小再如何的苦也都能忍忍过去了。
他这么个糙汉子这辈子能够娶了个漂亮婆姨,生了个聪明伶俐懂事的娃,已是足够人间值得三生有幸了,至于生活里的苦,本就是大老爷们儿该操心的事情啊,何况还有酒不是。
前些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缴纳不起税钱,他去求地主家法外开恩,被地主家的护卫乱棍打了个半死,男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也未吭声蒙头就睡。只是碰巧不巧深夜他媳妇儿翻身为他盖被子时看见了那肉眼可见的伤痕,那一刹那女子泪眼婆娑,心如刀绞。
第二日女子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拿着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去了地主家,结果谁料想那地主竟是个好色之徒,对她起了歹意,调戏轻辱了她,当晚女子回到家中就选择了自尽。这个有些窝囊的男人加入黄巾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地主全家上下屠了个尽,如今甚至连酒都戒掉了。男人姓卜名已,乃是渠帅波才手下第一猛将,去年之所以能够拿下襄城,便是靠着他的这股子勇猛凶狠。
卜已双手扶在城墙上,遥遥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何年才能攻取下长安,自己也好能回家看下那个小兔崽子长成什么样了。
“卜帅这是在担忧波帅那边战事?”
身后传来一位亲卫的声音,是最早跟随他打天下的老兄弟之一,他走到卜已身旁,双手捧着哈了口气,笑着道:“以波帅之能,卜帅若是不太放心,待守城之事安排妥当,卜帅可率一支骑兵前往长社支援。”
卜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波帅自有破敌之策,用不着我担心。防御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那人咧嘴笑着道:“已按照卜帅的吩咐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卜帅,属下以为其实大可不必,朝廷若敢派人来,大不了你再率领我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便是!”
卜已眉头皱了皱,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废什么话!这是波帅的安排,你我只管遵行便是!”
“是,卜帅,属下知错!”
卜已挥了挥手,待那人退下后,他揉了揉被寒风吹得更加粗糙不已的脸颊,自顾自地平淡说道:“只要那些朝廷鼠辈敢来,大不了老子再出城去宰上一遍便是!”
就在这时,在遥远的天边一条淡淡的黑线由远及近,地面震动不已,远方隐隐传来了一阵急促沉闷的马蹄声,声音听起似乎很远,可又转瞬间感到很近,他嚯地转身,快步走到眺望口,向前方望去。
只见远方结冰的长河地面之上,黑压压的大群小黑点正朝这边疾驰而来,越来越近,足有数百上千人之多,仿佛一群饥饿的狼群,向襄城方向猛扑而来。
终于还是来了。卜已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漠然,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凶狠狰狞之色,他的眼中竟有一丝兴奋和期待……
“你跑什么跑!来人!速去传令城门集合,准备迎敌!”卜已一把抓住身旁匆忙准备跑下城去的喽啰,大声吼道。
“是,属下领命!”那人朝城下飞奔而去。
而在襄城百里之外,那一千人马驰骋之际,当先一面迎着北风猎猎飞扬的战旗,大旗之上绣有一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单字一个“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