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
洛阳东街,刘府。
穿过走道的树荫,仰头见合欢花仍零星开着,花丝细细,晕染着轻粉色,比仕女手中摇的羽扇还要轻盈。
刘修却来不及驻足细赏,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绿波一样涌起的碎叶里裹着不易为人注意的花,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快步往后院走去。
虽然事先知道了袁术会有大动作的消息,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袁术会在城外设伏袭击张让等人,也没有料到张让会将计就计将天子给带上,反倒给袁术安了个谋逆之罪。
他既为后来成为一代枭雄的袁术感到愚蠢,也心惊于张让等人的机敏应变。
这件事情倒是让刘修的心底生了警惕之心,任何人都不能心生轻视之心,他随即又想到了因军功远赴任平原县的刘备,以他那般枭雄善于隐忍的心性,怕是也会如前世自己所看到的演义小说中那般,早晚必然会成大势,成为自己的劲敌。
如今京城之内波云诡谲,看来还是得趁早率领大军出发前往荆州之地,免得久了生出变故。
一路想着这些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中,倒是颇有些热闹。
自己的父亲刘表正在与谋士田丰下棋,对弈正酣。
典韦则与文聘这样的武夫对于下棋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太感兴趣,两人倒满一碗碗酒水,对饮畅饮。
虽然刘表算得上是东汉名士,棋艺在同辈人之中也算佼佼者了,但对上田丰,显然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只见刘表的脸上已经有些冒汗,他在僵持一段时间后,忽然被那田丰杀了几个回马枪,节节败退,已到输局的边缘。
一脸幸灾乐祸的郭嘉则是独自提着酒壶,津津有味地瞧着场中二人对弈的情况,他微微仰头抿了口酒后,砸吧砸吧了嘴,满脸陶醉,“人生最惬意者,莫过于与三几挚友畅饮美酒。刘州牧,要不此局暂且搁罢,我们坐下来畅饮一番如何?”
刘表皱着眉头看着棋盘,手里举起的那枚棋子犹豫良久久久无法落下,听得郭嘉的话语,他头也不抬道:“急什么,老夫还有妙招!”
要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当着这么多人认输,他还要不要脸皮了?
郭嘉眯起眼,朝刘表竖起一根大拇指,笑意玩味道:“原来州牧还藏有大招呢,佩服佩服。元皓兄看来要小心些咯。”
田丰瞪了一眼郭嘉,捋须对刘表淡淡一笑道:“不急,时辰尚早,州牧慢些想便是。”
郭嘉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胛,毫不在意。
抬眼见刘修走了过来,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刘修哑然一笑,放慢了脚步,走到刘表的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何破的。
刘表听得脚步声响,转头看是自己的儿子来了,刘修对他拱了拱手,他点了点头又回过来捏着棋子凝思破解之法。
一阵清风吹过。
刘表突然哈哈一笑,将两指捏住的那枚棋子放回棋罐,笑道:“不下了不下了,可惜今日胜负未定,只有与先生来日再战这未完之局了。”
郭嘉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老东西可真是不要脸啊,依他的棋力明明只要再落三手,刘表就是必输之局,怎就成了胜负未定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