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坊主真是胆大,不会武功,还敢开这种场子。”万知拾了刀,上手一弹,是好钢,又随手一摸,却是摸到熟悉的印记。怎么金地锻造武器也要刻名?
“没错,任谁也想不到,我会把命交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手里。”
“万某真是荣幸。”万知直起身,想再看看那弩箭可有特殊,却觉一阵眩晕,“哎,你这酒里怎么……有毒……”
恍惚中,好像看到对方满眼惊慌,抱着自己摇晃,“万知!万知……”却倒在他身上。
万知醒时是晚上,烛台里点着蜡烛,满堂都是光亮。他捂着头起身,先找剑,发现剑被搁在桌面的剑托上。地面铺着地毯,他后知后觉自己并未穿鞋。再一观察,瞧见梳妆镜,这分明就是女子的闺房。
拨开珠帘,前屋守着两名侍女,朝他行过礼,一人备水擦脸,一人备茶漱口,好生周到,却都不与他搭话。他还没探头到门外看看,就被门前左右侍卫挡回去。
听见更鼓声,倒不知是哪日的四更天。这前前后后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坊主姓金,刀上刻字跟金铭那把佩刀上的一模一样,在怀安的时候,他专意避人去了趟白石镇,镇上并没有姓金的工匠。
万知换上衣服。衣服不是先前那身,有股淡淡的香料味道,摸着料子、针脚都精细许多,交领的衣服,穿上还挺合身。自己要不要跑路,这么精美的屋顶,撞坏了,瓦片掉下来再把桌上卧在绿翡翠中的红宝石砸烂,他欠的人情可就大了。
好在主人很快来了,这次好好穿着衣服,明黄色的裙裳,腰间镶了红蓝宝石的皮带,裙摆金丝银线错落,不过仍戴着面纱。金乌黎只是上下打量着,眼里明晃晃都是笑意。
“果然一表人才。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万某惭愧,扰了姑娘清誉。”
“我可不像中原人那样。全凭我乐意。”金乌黎走近了一步,“不过我确实缺一位郎君。”
“敢问坊主,这可是赐予夏草红的条件?”
“我若说是呢。”
“恕在下不能从命。”
金乌黎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救你的命,给人做修容的辅药,你说我选哪个。”
万知先是诧异,而后坚决,“那我宁愿不被救。”
“你!”金乌黎手扬到半空,身子一晃,被万知及时抓了手腕站稳。
“你也中了毒。何人下毒?”
金乌黎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略一用力挥开,“与你无关。上酒!”
仍是那种奶酒,万知这次品尝了味道,酒味淡淡,只在鼻腔萦绕,舌尖喉管被酸甜丝滑裹着。
“实在是好酒。”
“你只喝一杯?”
“不错,我只饮一杯。”万知这时笑了,行了礼,身形一晃,走了。
金乌黎愣过一瞬追去,门口守卫被点了穴倒在阶前,房顶埋伏好的弩手不见动静。
月色下的水潭被碎石砸起波光粼粼,冰凉的水珠透过薄纱落在面颊上。
“想不到我们的明珠公主也有如此挫败的一天。”金铭递来一张手帕——现在该叫他金乌铭。
金乌黎扯下自己的面纱,不顾断了几根青丝,“哥哥,他连我的名字都不问!”
“但他问了是谁害你。你怎么不告诉他?”
“哥!你怎么不让人把他拦下。”金乌黎却避而不答。
“你若跟他说了,我何必再让人拦他?他不也如意留在了你身边?”
“可我……”
“小妹舍不得?”金乌铭笑了,妹妹在这酒坊混了多年,见过多少男人,倒是第一次有中意的,“酒坊,他不会再去,但他会进宫。不过二两夏草红,送也就送了。父王身体如此,用这好药倒是浪费,不如借此了一桩心事。我出门许久,二叔倒是胆大包天,连你也敢碰了。”
“他会留下吗?他若是誓死不从呢?”金乌黎拉着兄长的衣袖。
莫三一走,身边少一得力近侍,金乌铭一直搜寻接替人选无果,不想在怀安又碰上万知。一路同行,见其身手为人,便动了招揽的心思。又忆其身边曾有一人关系颇为亲密,密查竟是沅国皇子,不免犹豫所谓功名利禄是否还能打动人心。胞妹貌美胆大,便先使一出美人计试探,哪料落入陷阱的人调了位置。父王纵马南巡,昭示志向,奈何垂垂老矣,马背失落后肱骨断裂,已不知生命几何。今恰有贼子蠢蠢欲动,便有一石二鸟之计,以图双双除之。
金乌铭沉默半晌,再问:“非他不可?”
如此,金乌黎便知晓了兄长的意思,杏眼瞬时含了泪,她仰头看看月亮,再低头又是神色如常,“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