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家的送走了医生,转回来,脱鞋爬上炕,给矮子掖了掖被角,问:“感觉好点了吗?”
“还那样。“刘矮子没有燃火头般的紧闭着眼。
“刚打了针,那来那么快,你闭上眼睡会觉也许就好些了。”
矮子家地说。
睡过觉,喝过酒的杜云武精神似乎好了些。他依在炕边,一边吸烟一边沉思。
家里突发的状况,他的确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该怎么样面对。几十年的大风大浪锻炼了他坚不可摧的意志。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能做到冷静的思考面对。他知道这次遇到的困难可能是他一生里一道不可逾越的坎。但他也清楚自己决不能轻易的认输。以前没有过,现在也不会。只不过以前的对手是人,现在对手却是一种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东西。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是极力反对烧香派佛的那类人。但现在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的确让他百思不解了。要是别人家孩子得了撞客,他也许会认为是哪家的孩子神经不正常。可自家的女儿他知根知底,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突然会疯疯癫癫吓煞家里人。
于情于理也说不通的。
但不管怎样杜云武都不会逃避,他决定面对这一切。
杜云武从大炕上出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往外走。在堂屋灶台前遇到正在猫着腰洗碗的柳香,她目光亮亮地看着他问:“要走咧。”
“嗯。“他停顿了一下。
柳香又问:“你要去那里?”
杜云武说:“不用你管。”
他说完绕过柳香向门外走去,下了台阶又听到身后柳香喊:“你可自己要当心点呀。”
午后的大街上,到底比冷风嗖嗖的上午走动的人多些。小庙上也还习惯性的聚了一些闲人,虽那些可供坐息的檩条已被勤快的人扫去了积雪,但大家伙袖着手跺着脚说笑,总比坐下来要暖和些。
村上的二狗子似乎又在耍人来疯,逗得众人笑声一阵高似一阵。杜云武走过时,大家都和他打招呼。杜云武也和他们打招呼,脸上还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
尽管来找冯半仙是他深思熟虑的事,但当他的一只脚迈进他家的院子时又犹豫了。
还是那种放不下架子的心理在作祟。
但现在除了求他给指点迷津外,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踟蹰间,门帘一挑,半仙家的婆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瞥见当院里的杜云武咋咋唬唬地喊了声:“吆,是支书大人呀,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咧。”
杜云武正了正身形,说:“我是来找榆树的,他在家吗?”
“在哪,“她笑哈哈的说:“外面冷,来屋里坐。”
说着话她挑起了门帘,把他请进了屋。
杜云武一进门就被一股浓烈香气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半仙家的忙说:“刚甩过香山的,烟气还没来的及散出去,快进屋吧,里屋好些。”
里屋的门帘是冯半仙为他撩起来的,他笑哈哈的说:“支书来了,快屋里坐。”
进了屋就记着寻烟,:“来,抽烟。”
“抽我的,抽我的。“杜云武也掏出了香烟。
两个人客气了片刻,冯半仙收起自己的烟,不好意思地说:“支书的烟好,抽支书的,抽支书的。”
两个人点上了烟,都在炕沿上落稳了屁股。
“支书怎么有时间来我家坐,是不是有什么事呀。“冯半仙盯着他问。
杜云武面露尴尬,说:“我还真是有事,来请你帮忙了。”
冯半仙说:“说吧,只要我能帮上的。”
杜云武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依在门口的半仙家的。
冯半仙恍悟,对她说:“你怎么还在那傻站着呀,支书来了,你怎么还不去烧水沏茶。”
“喔,我只听你们说话了,倒把这事给忘了。支书你们先唠会,我去烧水一会就好。“
她说完扭着屁股出去了。
冯半仙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支书,现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杜云武垂下头,叹口气说:“我家闺女得了撞客,我是来求你给去摆治摆治的。”
“昨天,矮子来了,说他的亲戚得了撞客,还向我讨了道符,矮子说的亲戚是不是就是你家呀?“他审视着他问。
“是呀,“杜云武一脸苦相说:“你也知道我家闺女还没过门,发生了这样的事,生怕人家婆家知道了会有别的想法,所以才想尽量的瞒湖着,我也是实在没辙了,才来求你呀。”
冯半仙点点头:“支书顾虑的是呀,但你放心,话在我这里绝对是走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
他感激的点头。
“昨天我给了矮子一道符,告诉他怎么用了,不知你们问出是什么人上了闺女的身。”
“我按你说的作了,也问出来了,上我闺女身的是村东的老刘家的吊死鬼。”
冯半仙不说话了。
杜云武望着他,问:“你看这事该怎么摆治。”
“这吊死鬼是最不好对付的恶鬼,我也没把握对付的了呀。“冯半仙无可奈何的说。
杜云武想了想说:“再不好对付,你总比我们有办法,这件事还得你费心呀,“。
冯半仙抿抿嘴说:“支书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推辞。你放心我会尽我的力,办好了那是咱们闺女的福气,办不好你也别埋怨我。”
杜云武连连说道:“这叫什么话,你算是帮我大忙了,我心里不磊坯,感激着呢。”
冯半仙想了想说:“我这就跟你去一趟你家,亲自会会这恶鬼,咱们看事做事。“
两个人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在门口撞上手里提着暖壶的半仙家的,她看着他们说:“咦,这水刚烧好,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和支书有点事,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少打听。”
冯半仙不耐烦地翻了她一眼。
杜小爱今天看上去要比昨天老实点。
衣装也还整齐。
他们相跟着进屋时,
她正坐在炕上一手举着镜子,一手举着木梳漫不经心地梳头。脸上抹了胭脂,嘴唇还涂了口红。只是胭脂没有抹匀,在脸颊形成了一块明显的红晕,口红也抹得艳了,看上去像刚吃了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