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贾珍冷哼一声,不顾秦业的挽留,径直走了出去。贾蓉从始至终没有吭声,此刻跟着自己父亲往外走的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儿来是给他提亲。但无所谓,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他那当族长的爹一定会拿起棍子当众把他打个半死。
从正房会客厅到门口的这一小段路,贾珍也是越想越气,秦业这老家伙怎么敢拒绝的。按照他的想法,像这样的底层小吏,若是听说能攀附上贾家,怕不是会纳头便拜,乖乖将女儿给嫁过来。
既然他本想让两方都体面,既然他秦业不懂体面,他也不介意教会秦业何谓体面!
秦可卿是他前些日子偶然间路过这里时偶然瞥见的女子,当时仅仅惊鸿一蔑他便惊为天人。
一直让人查了好几天这才知道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名唤秦可卿。
这可让他犯了难,若是平日还好,他有一万种法子把秦可卿弄到手。
但秦业是工部的人,工部又在二皇子福王掌下。而他们贾府又是旧勋,与诸位皇子都不对付。哪怕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像以往一样直接强抢,这无异于将攻讦的由头送到旁人手中,让所有旧勋都受连累。
无所谓,既然不能来强的,那便曲线救国,堂堂贾府三书六聘迎娶一个小小营缮郎的女儿,这样外人总没话说了吧。
至于娶到了府里谁来当这个新郎?呵,给他那个怂包儿子两个胆子,只要他贾珍不发话,贾蓉敢迈进婚房一步都算他这些年打骂得轻了。
一脸阴霾贾珍刚打开门,门口直挺挺站立着一个年轻人,这将正神游太虚的贾珍吓了一跳,还以为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好你个瞎了眼的东西,白日里装神弄鬼吓唬你爷爷我,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爷爷我可是宁国府承爵人,往日里你钻营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说着尤不解气,抬脚就要踹过去。可他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步履虚浮行动缓慢,那年轻人早早便躲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给你认错,今儿也不是爷欺负你,给爷跪下来磕头,爷能既往不咎,不然,有你后悔的。”那年轻人神态嚣张跋扈,“我是找秦姑娘的,与你何干!”
“嘿,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也不瞧瞧你那穷酸穿着,一个穷书生也敢在你爷爷面前放肆?”他这一句话真真是戳到了贾珍的软肋,他更加气急败坏,目光四处搜寻趁手的家伙。
“刘三儿那个驴日的懒种,让他在马车上候着,眼下去了哪儿?”贾珍一巴掌打在贾蓉脸上骂道,“你这瞎了眼的玩意,只知道呆愣着做甚,快给你老子找个棍子拿把刀来!”
那年轻人双手抱胸,颇为轻蔑地看着贾珍的滑稽举动:“今儿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敢动爷一下,你家的族谱都给你扬了。”
“好小子,若是爷爷今日不讲你腿打断,爷爷跟你姓!”贾珍自从承了爵当了族长以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整个人都失了智。
贾蓉也不敢抱怨,更不敢去拿刀,目光在里外寻了个遍,只好把秦家大门上的门闩给取了下来,战战兢兢递给贾珍。
里面正发愁的秦业也是听到外面的喝骂声,匆匆走了出来,正好碰到贾珍四处寻东西要打那年轻人的一幕。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天地倾覆了一般。
贾珍只有爵位没有官职,无需上朝,不认识是应该的。但秦业是京官,尽管只是六品,也是见过这位的。哪怕他今日换了一身书生装扮,可这些人,化作了灰再捏成其他相貌,那也一定得认出来呀!
一句话一直卡在喉咙中呼号不出,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离,憋了半晌,才伸长了脖子,赶在贾珍手中的门闩落下之前,凄惨悲切地叫道:“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