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烈酒灼心,麻醉愁绪,能让自己好过些,不必追问自己是谁?也不必整日面对恐惧,更不必触动凡心之时,独自哀伤。易坤泽看着幻兮儿一杯杯烈酒下肚,不免有几分愧疚。
眼尖的莫飞恰逢上楼,居高面下居然看到幻兮儿醉酒得满脸通红,还一杯杯直饮,急得忘乎自己扭头便要下楼,碰巧撞上刚出房门的逍遥馆馆主,“毛毛躁躁的要做什么?”
“不不是。”莫飞急得结巴,索性一把抓着逍遥馆馆主的衣袖,将他拉到扶栏边,直指楼下幻兮儿的方向,“哎呀,少爷您看。”逍遥馆馆主一眼认出已醉倒的幻兮儿,急冲冲下楼。
桌上盛有“百花酿”的酒壶已空尽,斜倒一旁,幻兮儿早已醉倒,侧趴在酒桌上,易坤泽轻手将幻兮儿握在手中的空酒杯放下,却看到幻兮儿眼角泪花垂落得可怜,想要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当即却被逍遥馆馆主握住手腕,易坤泽正眼相对。
“不劳志士。”逍遥馆馆主直言,随即放开易坤泽的手,直接抱起幻兮儿上楼。
醉醺醺的幻兮儿似醒非醒,两眼微睁,一阵醉笑,尔后,又将头倾在逍遥馆馆主的怀中蹭了蹭,“真好!”闭上眼露出一脸满足的笑意。逍遥馆馆主暖在心头,更是紧抱了幻兮儿。
消停了几步子,刚进房间,幻兮儿揽在逍遥馆馆主脖上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微醺的眼突然盈满泪花,伸手来回触摸了逍遥馆馆主的面具,“你为什么夺了我的心,还要闯进我的梦里?闹得我这般不心安。”
听着幻兮儿酒后吐的真言,逍遥馆馆主既惊又喜,他小心翼翼地将幻兮儿放在床上,盖好被褥,自己则靠床沿坐下,心疼不已,将手抚在幻兮儿哭花的脸庞上为她拭泪,突然幻兮儿握住他的手,紧贴自己的脸庞,“不要不要丢下我”
“乖,兮儿,我在呢,我不走,安心地睡吧。”逍遥馆馆主疼惜醉得一塌糊涂的幻兮儿,轻声细语地哄着,待她安然入睡后,他竟悔恨起自己先前狠拒救姬娘的事,解下自己的面具,往幻兮儿的额上深情一吻,嗔怪着:“真傻。”
翠妈妈轻叩门扉,逍遥馆馆主立即佩戴好面具,并示意她将热水盆端至玉锦屏风架下,再轻声吩咐备碗醒酒汤来,自己则亲手拧起湿毛巾在幻兮儿额上擦拭,酒气浓浑,即使大醉得不省人事,幻兮儿脸上还是隐约现着丝许的难熬,逍遥馆馆主只好反复拧湿毛巾悉心照料着,刚好毛巾落于脸颊时,小指尖触碰到幻兮儿掩在脖上的绸绢,担忧缠得难受,逍遥馆馆主一手微扶着幻兮儿的头,一手绕着绸绢,解到脖侧时,那发簪刺伤的旧疤旁处竟新添了刀尖口大小的伤,脖上血迹是新处理过的痕迹。逍遥馆馆主猛然晃过神来,幻兮儿夜深时一脸倦容地回到醉花楼,自己竟毫无问及缘由。
埋怨了一会儿,逍遥馆馆主决定揪个缘由,遂走到玉锦屏风架前,拿下披在架上的外衣裳,果然衣领口渗了点点血迹,掀起衣角往上一扬,外衣裳上沾着的尘埃零落而下,一丝杂草根也尤为活泼地掉落在地。
这时,翠妈妈恰好备来醒酒汤,刚踏入房门尘埃就迎面扑来,赶紧用手挡着碗侧身护着汤,逍遥馆馆主放下衣裳,边端过翠妈妈手中的醒酒汤,边说道:“翠妈妈,劳烦告知莫飞来房中一下。”
“好的,馆主”翠妈妈一边应允一边拾缀起刚才馆主放下的外衣裳。
“那你先去歇息吧,兮儿我照看着。”逍遥馆馆主决然今晚是不离开了。
翠妈妈心知肚明,从幻兮儿大醉那刻起,逍遥馆馆主片刻不离身,照顾得相当仔细,她自然是放心不过,简单应允后,就轻手要将外衣裳重新放回屏架上,刚要平摊齐整时,衣裳上的血迹一下就烙进眼里,“这这怎么了?这孩子是不是又受伤了?”翠妈妈慌忙跑到逍遥馆馆主跟前,“不是给郭家老太太弹曲去了,怎么就伤到了呢?”翠妈妈急红眼眶,急切地询问着。
“翠妈妈,你先冷静安下心来,一切交给我。”逍遥馆馆主安慰道。
翠妈妈知道逍遥馆馆主的为人说一不二,答应的事定会处理妥善了,心虽不舍但不再纠结,先行退出房门。
也就是给幻兮儿喂碗汤药的功夫,莫飞已到房中。
“都准备好了吗?”逍遥馆馆主问道。
莫飞见少爷摆上正经脸,尤为认真地许诺着:“一切准备就绪。”
逍遥馆馆主轻柔地撵齐幻兮儿的被角,言语道:“是时候会会了。”
然而,由醉花楼回府的郭家大小姐却在府中闺阁大发雷霆,摔砸杯瓶,扯着嗓子嘶嚷着手下:“滚!一群办事不利的蠢货!”
一声聒噪后,夜,似乎又归于表面的平静。